新的一年到了,武楚至今二十载,已历经两位帝王。如今第三位皇帝凤丘即位,年号永昌,开启新的纪年。 永昌元年,淮郡郡守一案再牵扯出贪墨大案,十数名官员被抄家没产,三族流放。算是新帝给各地官员的一次警告,勿因一时之贪害人害己,祸害三族。 此案到此终结,不会再有下文。 有知情人猜测,此案的背后或有皇室宗亲参与其中。为顾及皇家的颜面,同时对自家人网开一面,朝廷不得不就此打住。 “到底是家臣出身,登高不过二十载,便各自贪婪重利,手足相残,江山能长久乎?”
民间有文士哂道。 文士清高自傲,最喜批判当权贵族。 “兄台也不必对新皇如此苛刻,听闻少阳君曾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她祖上在远古时期也不过是九州一隅的小部落。显赫千余载,因出了个暴君从此没落。 可见上苍有眼,既让帝印落在凤氏一族的手里,总有它的道理。若得仁君,便是万民之福了。”
能让千年王族的北月氏俯首称臣,意味着凤氏一族确有能耐。 再说,北月氏还出了一名暴君呢!可见人非圣贤,总有缺陷。只要凤武能让百姓们安居乐业,些许小人作祟,除了便是。 “为兄并非吹毛求疵,也知凤武大气,否则焉能容忍北月氏存活至今?光凭少阳君仪同天子这一点,为兄对先帝的博大胸襟心悦诚服。”
那文士笑道。 不仅是胸襟,还有先帝的城府,毕竟仪同天子也是一道险坎。 当然,先帝既给了她至高无上的尊荣,能否承受得住,那是她的事。这一点,世间文人雅士津津乐道,万分乐意作壁上观,坐看两朝后人谁能笑到最后。 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荣耀,平民如此,贵族更是如此。 “只是新朝这股贪墨之风刹不住,终非百姓之福啊!”
文士叹道。 新帝高高在上,奏疏层层递进,传至御前换了新模样,怎知民间惨状?功臣无功,罪臣无罪,民众是看在眼里的。这股怨气积久了,终有爆发的那一日。 虽有北月氏镇压一时,可少阳君是女子,百姓对国君的人选只能寄望于新朝。永昌帝虽有意重用她,肯定也有人极力中伤她与其三兄,欲置其族于死地。 她一死,骠骑将军北月礼独木难支,全族覆灭不远矣。 北月氏若倒了,凤武必将大乱,一个贪婪成风的皇朝人人得而诛之。乱象已崭露头角,若不及早深挖清除,平静了上千年的王朝将面临倾覆,波及九州。 “兄台既有救世之愿,又有治国之才,为何不愿入朝为官?”
同伴不解。 呵呵,那文士笑了笑,岔开话题道: “贤弟喝茶。”
贪婪成风的皇朝,除了同流合污,想立足朝堂并非易事。不仅有性命之忧,更有灭族的危险。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九州列国总有明君,何必非武楚不可? 新纪元的开启,众士均在观望,顺便见识一下少阳君的奇思妙想。 听闻,经她提点改造的更衣之室不仅不臭,摆一香炉在内便能一直气味芬芳,那场景简直如梦似幻,寻常人实在难以想象。 还有那十八子,不少文人雅士感动于她的孝心,纷纷效仿。 日常盘于手中,果有静心宁神之效。 如今,凤武各地均掀起一股盘玩手串之风,它不仅美观大方,还能寄托对先人的哀思。尤其是家中的长辈,盘玩之后是爱不释手,连脾气都温和了许多。 元昭知道后,表情是这样的:“……”没想到它还有此等功效,大意了!再次和成为九州巨贾的机会失之交臂。 此念一闪而过,并未较真。 在京城,除了手串、琉璃笔架等物风行一时,她的更衣之室盛行于整个京都,成了各府依样画葫芦的样版。 唐工等人果然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各府争抢。 不过,他目前在为皇宫的贵人们改造,外边各府只能眼巴巴地等他们出来,将作少府那边的预约名额也已经排到年底。 错失立功的机遇,不仅大匠工懊恼遗憾,那令丞更是悔青了肠子。 无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错过就是错过了,技术这东西抢不了。更何况,唐工到东平巷效力,在那位贵人面前的露过脸的。有她撑腰,甭说他一令丞,连大匠工也不敢对唐工怎样。 另外,还有庆王的孙儿凤阁凤大人,夏侯的亲儿子夏五郎都在东平巷见过唐工。 啧,不得不说,当一个人的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 据说,那令丞为了此事大病一场,悔之晚矣呀! …… 一时间,新的更衣之室被越传越神奇,可怜京城之外的人无缘得见。 除了眼馋钦羡,仅能凭空想象它的便利模样。 更衣之室的改进,带给人们无限的惊喜。甚至有官员上表,恳请陛下给予有功之人应得的奖赏。永昌帝已经见识过更衣室的便利,深以为然,理应奖赏。 晋唐工为将作令丞,其余民间匠工皆被纳入将近少府,为皇室效命。 “陛下,此事由太和公主提出,应占首功。”
有官员听不到对东平巷的奖赏,为她抱不平道。 “她就那么提一下,何功之有啊?”
永昌帝睥睨道,“若无匠工苦心钻研,哪来今日的成果?”
真把他当三岁小儿么?太和已经位极人臣,赏无可赏,这份赏赐自然得落在国公府的头上。可是,往日里他夸一句太和,百官无不炸毛跳脚,极力诋毁。 今日倒好,主动给她抢起功劳来了。 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可是陛下……”那位官员不知圣上的心思,正欲辩解。 “好了,朕知道你们的意思。”
永昌帝摆手制止他的话,想了想,道,“赏罚要分明,小功也是功,有功就该赏,那就赏太和千金,以兹鼓励。”
“陛下,”又有官员出列,冒险提议,“太和殿下不缺千金,倒是国公府才俊众多,除了骠骑将军却再无官职,甚是可惜。臣下以为,此赏奖予家人更显圣宠。”
“臣附议,陛下,臣记得国公府有位少司农,乃是先帝随口赐的官名。据臣所知,此人醉心农桑,用嫁接之法改良作物的生长,当年便是由他接待的桑兰国使臣。 如此大才,荒废可惜了。”
这位官员的话倒是说动了永昌帝,他也记得那位少司农。当年先帝欲封其为官,被拒绝了。看在老国公的份上,先帝没生气,也没降他的罪。 但就此荒废,确实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