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红药留在大殿与故人叙旧,元昭在偏僻的听雪阁接见二人,青鹤在外边值守。 来人是一对兄妹,为避人耳目,故让妹妹一人前来求见,兄长躲在暗处相护。二人刚晋筑基,自是瞒不过青鹤。她当时没说破,想看看这二人搞什么鬼。 待她自报大名,那小姑娘卟嗵跪下,声称侄女叩见青君。 侄女啊,那只能是北靖、月华的孩子。青鹤来到灵丘后,将同袍视为一家的就这么几个人。除了他俩把小楼氏那对孪生儿抱养在身边,其他人都是光棍。 元昭看着跪在跟前的两位小年轻,细细打量。 虽没见过小楼氏,可她见过对方的姑母楼凌霜,与这俩的模样有几分相似。年长的是哥哥,名北黍,妹妹叫月离,小小年纪就成筑基了,样貌自然不差。 奇怪的是,两人虽然天资一般,修为却能突飞猛进,本是件令人惊讶的事。 直到她在两人的身上发现有时光回溯的痕迹…… “你俩……重生的?”
元昭搓着下巴,一脸探究道。 俩小身子猛地一震,慌忙跪伏,北黍特别嘴巧,声音显得兴奋激昂: “师祖果然道行高深莫测!我兄妹俩在那些人的眼皮底下晃来晃去,十九年了,至今无人看得出来!”
十九年,元昭默了。 他的意思是,兄妹俩一出世便已重生?犹记得当年月华满心喜悦,欲将孩儿抱出来给她瞧瞧,被她一口拒绝了。倘若一早看出来,或许又是另一副心境。 “你俩,上辈子也找过我?”
元昭略感兴趣。 就像换一个视角了解自己,感觉甚是微妙。 “回师祖,未曾!上辈子我与阿离不懂事,害得爹爹和娘成了玄机阁的杀人工具……” 上辈子的此时此刻,兄妹俩仗着亲爹和玄机阁的势在外遛猫逗狗招人追杀,误坠下界。 等他们好不容易踩着尸山血水归来,已是十年后的事了。 前尘不堪回首,前世兄妹俩确实狼心狗肺,鬼迷心窍。听了亲爹唐龙的话,以有一对傀儡人为养父母而感到羞耻,不惜和亲爹伙同外人使劲算计养父母。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与之撇清关系。 养父母的前身是傀儡人,习惯听从自己认定之人的命令,不分对错。 最后不知怎的,养父母突然开窍,不愿再为虎作伥。亲爹和外人便以兄妹俩的性命作赌注,逼他俩继续为玄机阁效劳。 养父母见兄妹俩被挟持,勃然大怒,不顾一切地上前救人。最终,养父母为了救兄妹俩殒亡,尸骨无存。 玄机阁盛怒之下,命亲爹取他俩性命。 他们认为,兄妹俩心狠手辣,活着还可以控制那对养父母。如今工具人已死,兄妹俩知道的秘密太多又心思狡诈,丝毫不逊于亲爹唐龙,留着是个祸患。 于是,亲爹照做了。 就在死的那一刻,兄妹俩才幡然醒悟,悔恨不已。尤其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兄妹又回到婴孩时期,就更加痛彻心扉。 兄妹俩之所以能重生,皆因养父母在一次执行灭门任务时,一时心软,反而助对方一家子逃脱。在回来的途中意外捡个漏,得到两枚拇指大的溯光灵珠。 本该是好人有好报,可养母将之改成吊坠,分别给兄妹俩戴上。养母还笑说,她见别的爹娘都是这么做的,让孩子们莫要嫌弃。 说到这里,原本平静的兄妹俩仿佛嗓子被什么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元昭听罢也是心头微紧,但始终一言不发,安坐着静听下文。溯光灵珠,传闻是妖族流传下来的宝物,可以使人重活一次,乃上古妖王所炼制。 炼它的原因,当然不是为了俗套的爱情神话。 而是想利用它抢先一步夺得整个灵丘大陆的掌控权,使这一方修真界成为妖族的天下。不仅如此,它还想成为另一个天道,修改天地法则,成太虚之主。 野心太大,可实力跟不上的后果当然是灰飞烟灭了。 传闻中的溯光珠从此消失不见,大家都以为那是神话,其实它们根本不存在。 总之,北黍、月离二人重活一遍,从能睁眼看清楚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便开始修习前世的功法。 两人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好好侍奉养父养母和姑奶奶,上辈子姑奶奶也是被他俩害死的,还连累整个楼氏一族…… 听得元昭猛搓额,神情麻木。 不愧是白眼狼,能够重活一遍,全靠北靖、月华不通人性之恶。 “我俩自知罪孽深重,能重活一次乃天道不公!”
俩小很是识趣,不用抬头也知晓堂上之人是什么表情,悔恨莫及道,“我兄妹今以魂为誓,绝不重蹈覆辙……” 他们知道养父母不通人性,在外游历,是为了执行被他们尊为主上的人的命令,学着如何做人。 “这辈子我俩不曾杀过一个无辜之人!也千般谨慎避免与唐龙和玄机阁的人碰面……” 然而,或许是天意吧,亲爹唐龙不知从哪儿得知兄妹俩的存在,将姑奶奶楼凌霜作诱,将养父养母引了出来。 “唐龙也是重生?”
元昭无语了。 “不可能!”
妹妹月离十分笃定,“他死在我兄妹手里,今世重逢却未见半分恨意……” 亲爹有心杀儿,可惜有心无力被反噬,兄妹俩最后是死在玄机阁请来的一位神秘大能的手里。 但凭兄妹俩的眼力,亲爹绝非重生! 元昭又默了:“……” 提起弑父毫无悔意,试问对养父母的真心又能有几分?但见他俩虽有业障随身,今生确是清白无辜的。 “既如此,你俩今晚找我何事?”
元昭心累。 唉,异类想修成人身,果然是千险万阻的艰难哪! “师祖请看!”
终于听到这话,兄妹便忙不迭地抬头,挺起饱满的额头让她仔细地瞧,“我俩不听唐龙使唤,他一气之下将爹娘和我俩的关系告知玄机阁,然后我俩被那神秘大能下咒了!”
与仇人狭路相逢,兄妹俩很想报仇的,无奈实力跟不上!尽管重生,两人毕竟才重修十九年。 在那些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面前,还嫩得很。 兄妹俩得到玄机阁的命令,趁九重殿手忙脚乱,下毒弄死那位老殿主。若实在不行,便毒死全场的宾客,让九重殿陷入宗门纠纷。 “我俩屡次任务失败,那神秘人已经不耐烦了,说这次如果再失败就取我俩的小命!”
巧了不是,兄妹俩潜伏了几天几夜,意外得知养父母的主子就在九重殿作客!!!简直天降救星!虽然养父母一直警告他俩莫要出现在主子面前! 可事态紧急啊! “师祖救命啊!”
兄妹俩仿佛上了发条,兴奋激动地连连叩首。 元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