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间,林舒只知全身灼痛,且听到自己的喊痛声。茫茫之间,她顺从于脑海里的“融汇七宝,造通天之门”的指令,双手高举力撑头顶的七件法器。 正欲倾力达成声音所愿,猛然间,一道清澈的铃音涌入脑海,神智瞬间清醒,眼前并多了一幕画面—— 平躺在地的视觉角度,看到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英姿飒爽地俯视自己,面带微笑道: “林枣,灵丘众生重获生机三千年,你功不可没。上苍罚你为器,绝于轮回之外。今日,我便集众生的功德回赠你一份福气……” 两千多年以来,灵丘众生深受业火蒸烤之苦,无不时刻哀求上苍再给灵丘一个机会,祈祷的众生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如今达成所愿,众生的祈愿化为功德涌向二人。 “吾以北月之力,赐汝巫祝之福。水火不侵,可避五行,永绝淬炼之苦。”
这是众生的回馈,而她本人赠其一缕业火,“愿我一缕业火,亦助你达成所愿。”
她(林枣)为众生,众生为她,此乃天理循环。 自来到灵丘,自己的业火成了异火,少了业力。这一缕业火,还是她在炼化混元镜之后,用仅剩的功力转化而成的一缕业火。就这么一点儿,无法再多。 多了,林枣也撑不住。 将之封印其器身之内,在关键时刻破开封印,可助其脱困。看完这些,林舒才知道当年自己被炼化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泪眼朦胧间,看着老乡留下的一道灵识残影在教自己手印法诀,如何操纵这一缕业火。 一般人身上只有业,没有神火,即便学会结法印,背熟法诀,也无法控制那道业火。可自己的器身内留有老乡的一道灵识,那就是用来助她一臂之力的。 只能用一次,不可错失! 肉身的灼痛感犹在,却不焦不化,且已恢复意识。外边那些半桶水大能只会感叹她不愧是仙器,却不知那是老乡留给她的另一层防护。 这世间,唯有东东肯如此待她。 “融汇七宝,造通天之门”脑海里的声音催命式的响起。 融你.爸!造你.妈! 恢复清醒的林舒迅速收回往上撑的双手,快速模仿老乡的手法结印。眼睛死死盯着头顶的七宝,口中飞快吟诵老乡教的法诀,催动业火。 “不好!她醒了!”
上阳仙君首先察觉不妙,手中同样飞速结印,朝法阵添加法力,“加固阵法!”
增强火力烧她! 另几位大能一听,迅速收手结印。 而就在此刻,脸颊被烧得通红,通身脉络暴突的林舒手法已成。双手猛地往顶上一撑,面目狰狞地吼出心中最强烈的意愿: “毁灭吧!七灵魔器!”
倾毕生之力,爆出声嘶力竭的怒吼,一股庞大且炽热的力量瞬间朝上爆发,刹时金芒迸射照耀四方。七件悬于半空旋转的仙器凝住,随即一声巨响—— 整个广场中心被轰然炸开,近在咫尺的七位大能被轰飞出数丈远。而离得颇远的修士则清晰看到七宝应声而散,被炸成粉末,最终归无。 与此同时,七宝底下的那个女孩在金光炸开的那一刻,眨眼粉身碎骨……接着一道由银砂凝成的光影,自尘土飞扬的广场中闪电窜出,瞬间消失在天际。 她是极星之尘,识得宇宙万器之名,可改造世间一切器形,令其或归尘土,或归虚无。 她出生的使命,是摧毁七件被盗走的仙器,统称七灵魔器。 因为它们被改造成能通往魔界的法器,误落灵界。只要集齐打开,无论有她无她,都能直通魔界。而有了她,这条通道便能永矗灵丘,让此界苍生皆魔。 是以,自入世以来,无论遇到任何险境,吃过多少苦头,她都不敢心怀怨怼,就怕在最后一刻堕落成魔。 那毕竟是仙器,且经过叛神的改造成为魔器,每每想到这一点便让她信心全无。纵然能力不凡,若心志不坚,实难如愿。 历尽千辛,终遇一人让她英勇无畏,杀身成仁,历完这艰难的一劫。 …… 西岭神木的树干内部空间里,白狐正心神不宁地站在一口清泉旁观察外界的动静。这里没有缺口通向外界,唯独这口清泉的水面能映出外边一定范围的场景。 它很难想象,林舒曾经独自生活在这个不见天日的空间数百年。 修士在密室闭关是为了练功,林舒一介平庸的凡人无缘修习功法,只能天天像个呆子似地趴在泉边观影数百年,换成自己早就闷疯了。 不知她现在怎样了,倘若有个三长两短,小殿下归来会否责怪它过于冷漠,见死不救? 它不希望在她心里落下不好的印象,可是…… 瞅瞅那棵愈发青翠的神木幼苗,心里稍感欣慰。虽然这里暗无天日,可仙灵之气充盈,是神木幼苗茁壮成长的绝佳之所。 在这儿住了十多天就长高了一点,胜过外边的十几年。 它本想把幼苗留在这儿,自个儿到外边查看情况,伺机把林舒带回来。可当它下定决心时,骇然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它不知道出口在哪儿!!! 林舒当年是怎么出去的?! 为什么不留点记号!它现在怎么办?倘若她回不来,它和幼苗以后怎么办?!关键是它还不敢瞎找一通,生怕在无意间碰到出口掉出去,又该怎么回来?! 愈想愈可怕,让它不敢随意走动,只敢趴在泉边看看外边附近的环境,饿了渴了还能喝一口。 从发现这一可怕事实后,它无时无刻不在祈祷林舒能够安全归来。 可能上苍听到它的诚心祷告,这一天,它一如既往地趴在泉边打瞌睡,忽而听到头顶上空呼呼一阵声响。 它疑惑抬头一瞧,咦? 只见一团银芒流动的细砂不知从哪儿钻进来了,在空间内部的上方旋转一圈。最后落于矗立中央的一根圆木墩上,凝成一团缓缓转动的流砂。 白狐盯了它半晌,迟疑着开口,“林,林舒?”
听到它的声音,那团缓缓流动的银砂似乎有些激动,原本很有规则的旋动稍作起伏。逐渐凝出一张熟悉的脸庞,双眸焦距涣散,仍试图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白狐见状心中大恸,一道光华散去,化出一道窈窕身影来到那张神色茫然的脸庞跟前,泪如珠落: “林舒……” 对不起啊,没能去救她,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