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是光照刺眼而已,算是给窥视自己的人立威。念及红药还要留在这儿混,元昭不多为难。 来之前她没想过要立威,直到听了岁言仙人的话才心生警惕,听完红药的描述就觉得很有必要多此一举了。她爹高高在上,未必能看到底下阴暗的一面。 就算他能看到,或许已成定局无法挽救。 迟到的正义比不到的好,但于她毫无作用。红药、青鹤是她的近卫,她俩在下界护她了两世,她在上界无论如何也要尽力护其周全。 在天界,爹的存在是她的底气,但在眼前她的本领更具震慑力。 她也想息事宁人,无忧无虑两耳不闻窗外事。如果没有那俩兄弟,这种日子唾手可得。如今却多了一番波折,算是应了事无十全、好事多磨的俗语寓意。 终于明白“既生瑜何生亮”的憋屈,她没招惹他们任何人,为何被打扰的人偏偏是她? …… 看着自家殿下坐在犀牛背上慢悠悠地离开,红药行礼恭送,怅然地伫立原地。 啊,她忘了问那头大犀牛是什么来头,三界有那么多威风凛凛的妖兽、灵兽和神兽,殿下怎的找了一头牛呢?萌兽就不要了,萌兽只会拖后腿,不实用。 殿下特意跑一趟,就为了送颗桃……仙桃?!王母娘娘赐的三颗……蟠桃吗?! 嚯!红药倒吸一口冷气,脑子瞬即发热发胀。 哎哟妈,脑子里原本塞满了林舒种的十里桃林,忘了这儿是天界!还是王母娘娘所赐,那是下界灵桃能够比拟的?! 哎哟妈,传闻中的蟠桃啊! 连药园的掌事都没尝过的仙桃,眼下她灵戒里就有一颗!想拿出来瞧瞧,又怕招眼拉仇恨!殿下一句话导致两位仙君受罚,这份仇恨已在三界蔓延开来。 自己得悠着点,找个机会偷偷尝了吧?省得为自己惹祸。 自己惹祸就等于殿下惹祸,恶性循环。 呵呵,一想到自己兜里有颗仙桃,红药那颗火热的心根本冷静不下来,顶着发热的脑子挂着一脸傻笑往回走。 进入药园结界,正好看到掌事和几名仙子、仙君从屋苑里跑了出来,一个个满脸泪水搓揉眼睛。基于她往日表现出来的乖巧,关心的言词差点脱口而出。 但一想到殿下爆出来的那团强光,想了想,还是算了。 善良要中带点锋芒,莫让殿下白跑这一趟。 那位掌事的修为高,顶多眼眶通红抹两下就无恙了。一抬眸看到回来的红药,立时柳眉倒竖刚要训斥,但见她盈盈屈膝行礼,不知怎的,就骂不出来了。 眼睁睁看着压下雀跃心情的红药,欢蹦乱跳地返回药田继续伺弄药草…… 苍吾山,一方仙凡共存的大灵界,离一重天极近。但因为元昭是从九重天沿天路而下,耗费的时间久了点儿。 她不识路,但老牛识途,就这样慢悠悠地穿过天与地的分界壁垒,直奔目的地。苍吾山,乃灵界的仙山,除非有缘,否则哪怕大能修士也找不到的地方。 当然了,仙山嘛,上边的结界对神仙不起作用。 容稷上神虽不喜交友,但总有几位旧识。他们的修为未必有他的高,设制禁止神仙入内的结界那不是给亲朋添堵吗? 况且,偶尔天宫有事找他,派来的仙使找不到地方怎么办? 所以,在下界众生眼里高不可攀的仙山,在元昭面前本该是轻轻松松就能到达的。事实上,她确实来到了,尚在千里之外,月镰便告知苍吾山的方位。 同样是悬浮于群山半空的一座仙山,青树翠蔓,如烟冉冉。 明明近在咫尺,一人一兽正驾着云,眼前仿佛唰地晃了一下。唔?!骤变来得太突然,元昭防不胜防,甚至根本察觉不到周遭有法力的波动。 等她稳定心神才发现,眼前的场景惊现质变! 从入目所见皆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成了四面看不到岸的天河之水汹涌澎湃,滔滔不绝向东流。 很幸运地,她与月镰正好立在四周咆哮的河水中央的一块巨石上。石边有水花拍打,湿漉漉的水气扑溅到身上感觉凉凉的。 元昭下了坐骑,抬手抹一下溅到脸颊的水花,微怔,这不是幻觉。 “糟了!”
月镰突然开口。 “诶?”
元昭不解望它。 “吾忘了苍吾山乃主公首徒容稷的修行之地……”睡得太久,忘了主公那几位徒弟的秉性和手段。 “那又如何?”
某人始终不解。 “既是首徒,肩负教导督促师弟师妹规矩的责任……”而小主公刚刚掀了王母的蟠桃宴。 “啊?!”
元昭心里咯噔,“你不早说?!”
早说她就不来了! “怎么办?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她不抱希望地左右瞧瞧,“这是阵法?”
“容稷擅铸器,吾等八成入了他的法器。”
说到这里,月镰的语气充满庆幸,“吾能离开,你不能。”
它乃凶兽,容稷的法器困不住它。但要是破坏他教导小辈的机会,被他一状告到主公那里,它亦落不着好。 “……你虽是凶兽,也要讲义气。”
元昭无语。 想撂开她独自逃生么? “小主公且安心破阵,吾随行便是……” 但小主公初晋天界,对神器之类的还不熟悉,欲破阵而出恐怕要耗些时日。无妨,它在哪儿都是睡,大不了化作镯子挂在她腕上,睡一觉应该能出来了。 当然了,它浅眠一觉千年,深眠可达万年。 “……小主公情形特殊,可以中途唤醒。”
比如受不了,欲破阵而出的话,它可以代劳。 言毕,它笨重的形体整体一亮,化作一道光芒缠上她的右腕。待它稳定下来,元昭抬起双手左右瞧瞧,嗯,左玉髓,右红镯,连在一起便成了一副手铐。 嗯,应景了,正如她被困在一片汪洋间。 “何方神圣,困我在此何意?”
虽然月镰说是容稷上神,可她不知情,须得探问清楚。 “本神容稷,”果不其然,一道浑厚的男声缓缓响起,“龙元君,你可知错?”
“讨打的不是我,打架的也不是我,何错之有?”
元昭不愠不火地扬声,“娘娘还赏了我呢。天宫尚不追究,上神莫非要替那些人的尊长讨回面子不成?”
“不该么?”
“……” 他如此直白,她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大闹蟠桃宴,无论对错,你身为当事人必须受到惩戒。”
不然,以后任何神仙都可以找个理由大闹天宫的宴席,有损天界威严。神圣不可侵犯,岂能容许众神为一己之私便罔顾天庭法度,肆意打闹? 赴宴的仙家都受了罚,她是当事人又怎能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