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掉的记忆了无痕迹,比泼出去的水更难收回,她要上哪儿找回自己万年前的记忆?莫非她也要沿着少师仙君的步伐,四处寻找让自己恢复记忆的法宝? 别逗了,她对能否成为主神并不在乎,顺其自然吧。 其实她对前尘旧事并不执着,之前排斥那些记忆,不过是讨厌被前尘旧人纠缠罢了。 像少师那样的,来一个灭一个,来两个灭一双。 若无故人试图与她重温旧梦,那些记忆可有可无早就不算心魔了。既非心魔,又何必特意去找回来再加以克服? 当然,她的不在意,在旁人眼里未必是真心的。 “此事我自有分寸,你千万别在我师兄面前提及。”
元昭嘱咐广岚,“前尘事,前尘了,我不想再与前尘故人纠缠不清。”
“那是自然。”
广岚仙君想起那些传闻,了然点头。 因情生孽,不得清净,如何能看破万千情景如虚空?君子有成人之美,她既不愿对前尘纠缠不清,那便随缘吧,以免步少师仙君的后尘。 “难得你来一遭,走,我带你在岛上逛逛。”
元昭雅兴大发。 “是带我逛,还是你自己想逛?你该不会连自己岛上有什么还一无所知吧?”
广岚仙君哂笑起身。 “看破不说破,你总这么老实小心以后吃苦头。”
元昭吐槽。 她的确从未真正游览过浴桑岛,正好有朋自远方来,宾主携手同游,其乐无穷。 “听闻浴桑岛沐日泉能灭日照之焰,不知待会儿可否让我盛一小瓶带走?”
途中,广岚仙君问道。 “你盛便是,不过那水至清至寒,既能灭火亦能让人身中寒毒,你要小心斟酌分量。”
元昭提醒他。 …… 沐日泉不在主峰,它在侧峰的山顶,那里围堆着大小不一的许多石块,旁边矗一块镌刻着“沐日泉”三字的石碑。 泉水平静如镜面,清澄透澈得仿若无物,仅从泉眼微微涌动的波纹看出有水。泉水满溢而出,顺延山路倾泄而下,形成一道小瀑布,落在半山形成湖泊。 那里便是日神沐浴的地方。 这地方位于半山的崖边,视野甚广,附近种着岛上特有的参天大树,叶子可随四季转换出绚丽的色彩。 据闻,在夕阳西下的时刻,这地方犹如铺了一层如诗如画的瑰丽色彩,美得令人窒息。 是与否,待她有空来开开眼界。 而此时,广岚仙君拿着一个小琉璃瓶在山上的泉边盛水,元昭则在半山打量这片湖泊的位置。沐日泉在山顶靠里的位置,从山边往下仅能看到繁密的树冠。 看不到湖泊,更看不到有人在那里沐浴。 打量完,元昭重返山上的沐日泉旁,从这边倒是能看到对面主峰金鸾宫侧面的翘檐,亦能看到主峰山顶的日令宫一角。 站在此地远观,广袤的山林轮廓明朗清晰,仿佛洇染着醉人的色泽。林梢的上空有飞鸟悠悠,振翅而翔。天地的广阔,山林的枝繁叶茂,令人心旷神怡。 “你这岛上的景致,是我在天界见过最生机盎然的一景。”
广岚仙君收好琉璃瓶,与她并立道。 天界美是美,可就是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倘若仙境如画,观画的可能惊为天人,而画中人则视若寻常。因万年如一日地置身其中,已无半分惊艳可言。 “神仙嘛,讲求六识皆空,万般虚妄。”
元昭眺望山林之景,哂然道。 明知万般虚妄,她仍然更乐意住在窗外之景变化无常的更迭中,只是不强求罢了。 由于两人是步行,在途经一片红叶林时,被林舒和华笙仙长提着茶点追上。四人席地而坐,尝着赤莲羹,听着林舒滔滔不绝地提及岛上景观的四季轮换。 对于岛上的一草一木,她可比元昭这位岛主清楚多了。 直至将近日落,广岚仙君才随华笙仙长离开了浴桑岛,返回九天的圣德殿。 “哎,日后咱又多个人串门了。”
目送两人离岛的背影,林舒满眼欣慰道。 “串门?”
元昭瞅她一眼,“你似乎愈来愈不怕圣德殿了。”
比自己能耐了啊。 “嗯,”林舒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去了两趟,发现真君其实也没印象中那般可怕。”
“哦?你两趟都见过他?”
“没有。”
眼不见心不慌。 “……” 送走了贵客,岛上复归昔日的宁静。由于岛上唯一的主子要求不多,三位仙侍的日子特别清闲。当然,大家还是颇有上进心的,每人轮值一旬,即十天。 轮到谁值守,便到山顶随时听候传唤。另外两人在半山腰想干嘛干嘛,比如在自己的宫里修炼。 亦可离岛办事,但要提前知会长寂。 三人里,林舒的修为最低,修仙的经验亦最浅,一般都由长寂、沁罗从旁指点。若她遇到专业术法的难题,那就要离岛前往圣德殿向华笙仙长讨教了。 浴桑岛是外人难进,里边的人出入自由。 仙侍们勤快,身为主君的元昭自然不是什么懒散的,继续背书。这次不用分身三百道了,人多拥挤吵闹,仿佛连空气都不清新了,还是她一人背诵划算。 当然,她的目的是拖延时间,不愿太快炼化那颗转元珠。 转元珠每注入一次必需百日之后才能炼化,即闲置期需三个月。她再勤快地背抄几本书,一年就能这般过去了,根本没时间炼化转元珠。 转元珠不空,三师兄就无法每年往里边注入功力。 如此一来,她便能达到目的,用自己的功力尝试控制那团力源。 “转元珠仍未炼化?”
听罢林舒的转告,华笙仙长一脸的质疑之色,“芦雪,你老实交代,你们家神君是不是偷懒了?”
“绝对没有!”
林舒两指朝天,“我敢对道尊发誓,我家神君绝对没偷懒!她说了,以她日夜勤勉的背书效率不出二十年定能打开须弥芥子!她很期待的说。”
见她犹自不信,林舒补充道: “仙长,你是有所不知,东东上回闭关遇到法器在太虚暴走。幸亏道君他老人家及时发现拉她一把。可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说要冷静几年才敢再闭关。”
这真是东东说的,其中有无水分,她一概不知。 见她把老道君拎出来说项,所言必然不假,华笙仙长这才疑虑全消:“法器失控可大可小,你回去务必嘱咐神君清心宁神,不可硬来。”
“哎!”
林舒爽脆应下,“那就有劳仙长代为转告真君了。”
她不怕圣德殿,可她对真君还是敬畏有加的,能不见就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