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昔日在下界相识的道友,深知他、真君与自家娘娘的万年情感纠葛,广岚仙君直言不讳: “她是主神,少师神君,你的好意本君自会传达。可你要明白,你们所处高度不同,以己之能度他人之力,实为愚蠢至极且难以让人信服。”
他不想恶语相向的,实在是少师伯都太过固执己见,听不进人言。 难怪娘娘从灵丘开始就对此人避而不见,枉他当年在东姁出现前还觉得伯琴是个可结交之人。现在看来,娘娘那时已看出伯琴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而且特别自信,区区一位普通天神竟敢质疑主神的自保能力,这不笑话吗? “广岚……”没想到连广岚的语气亦不复往日的温和,反而变得疾言厉色,让少师伯都感到甚是憋屈,“不管你信不信,我这些话纯粹关心,别无他意。”
知道对方不待见自己,他说完转身就走了。 不仅广岚,九天仙神如今看他的目光或多或少有些异常。他知道,一切都是那枚火铃惹的祸。他确实舍不得那枚火铃,在离任的时候一并把它也带走了。 浴桑岛盛产火铃果,而且听闻龙元君炼制了不少,豪阔大方地分给不少人。于是他觉得就算少了这一枚,新任驻将也会前往浴桑岛另外求取。 万万没想到,他从星沉洲回来之后,论完功,天宫就向他讨要火铃。 他从小便深得天宫众仙的喜爱,便谎称火铃已毁,没了。结果被众仙识穿,普化仙君更是直接从他身上搜出了火铃。 这种事他以前不是没做过,无伤大雅的耍赖行径,众仙家顶多训斥他一顿就完事了。 本以为这次也一样,结果因牵扯到龙元君,他的行为在某些仙家的眼里性质大变。仿佛他存着什么龌龊的心思,令人发笑。 身正不怕影斜,他是对龙元君怀有心思,可那是延续两万多年的情意,绝非龌龊。 面对旁人的错误解读,他无力辩解,也懒得争执孰是孰非。岁月漫长,时间总有一天会还他清白…… 而看着他洒脱离去的背影,广岚仙君突然觉得有些憋闷。 不得不庆幸娘娘甚少露面,不然听到这番话非得生受一顿气。她从下界到天界,对少师伯都的态度诸神有目共睹,唯独他本人的心眼被糊了,拒绝现实。 当然,广岚相信少师伯都这番话的确是出于关心。 同时也相信,在少师的眼里,娘娘这位主神是靠圣德真君求到天尊座前得来的。在少师伯都的眼里,靠男人成长起来的娘娘依旧是两万年前那位柔弱的仙子。 需要旁人的关爱,去守护。 娘娘在红尘里经历的万世劫难,在少师的眼里不值一提。 她在灵丘勤勉修炼,屡次为苍生献祭所付出的牺牲,在一直沉溺于儿女私情里无法自拔的少师神君眼里依旧无足轻重。 在少师的眼里,娘娘的能力和小仙子始终如一。 这种刚愎自用,自诩深情,实则睥睨众生之人,莫说娘娘想打死他,就连自己也恨不得一巴掌将他拍飞。 当然,对这种人不必愠火,他迟早会自食其果。 自我安慰几句,默念几遍清心诀,广岚仙君继续忙自己的章程。如今夷天通道可以自由行,等完成手头上的工夫,他又可以随宫中神将们一同前往探秘…… 此时,少师伯都稍微恢复一下心情,淡定自若地带着师弟离泽君和战部的兄弟们准备就绪。 毕竟是去夷天,除了他们自己备好的防御法器,罗天宫的执事仙娥奉掌事之命,亲自给诸位出行人员戴上一只样式纯朴而大气的银色镯子。 “这是何故?”
有位神将皱眉问。 像给坐骑戴牌子似的,有点受辱的感觉,大家莫名排斥。 “此乃娘娘炼制的护身镯子,”执事仙娥温言道,“它可以抵御危及性命的三次攻击,还可以防止诸位往三界带回未知的有害物质。”
而且是强制佩戴,不戴就不能过通道。 “真麻烦。”
有神将嘟囔。 麻烦归麻烦,戴还是要戴,少师伯都等人看着手腕的镯子自动闭合,紧贴皮肤浑然天成。听着仙娥嘱咐注意事项,包括镯子会在他们归来之后自动松脱。 一切就绪,随着浑天星仪的转动,一道白光照在列队的众人身上。 下一刻,前往夷天的众将士已消失原地。 …… 彼时,接到华笙传音告知,今天宫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要去夷天。此人自然是少师伯都,知道她不想见,为免她突然回宫与对方相遇故传音提醒。 免得巧遇撞上,让对方误以为和她缘分未断,有望再续前缘就不好了。 由于这次是独自出行,元昭特意选了一个凶兽横行的夷天。这夷天的天道法则就像一道薄弱的天然屏障,谁能耐谁都可以穿过来,也可以穿回去。 凶兽威猛,肆虐大地。 生灵涂炭谈不上,能发展到以凶兽为尊的尘世,弱小生灵早已死得差不多了。等于是一个只有兽族的界域,没有修复结界的灵智,自然是任人穿行。 当然,一旦它们的实力达到破界的程度,也能穿到别的大小世界去。 正如她所在的三界,亦囊括十方无量大小界域。 而这里的天道法则虽然薄弱,对她这位夷天之灵还是有一定束缚的。对同为夷天之兽的阿鲁亦不例外,它已恢复真身载着元昭悬浮于戾气深沉的天地间。 看着似乎嗅到自己的味道,正从四面八方飞奔而来的噬魂凶猛气息,元昭轻声慢语道: “阿鲁,你可害怕?”
怕也得打,身为她的坐骑肯定要陪着到处跑的。不求它大杀四方替自己长脸,起码要能自保不拖后腿。 “神君,阿鲁是跟族人相比显弱,”大鹏金翅鸟瞅着远方的飞禽影子,稚嫩的声音悠悠响起,“我族以龙为食,区区禽鸟何惧之有?”
“嗯,”元昭轻松跃起,悬浮于空,“前方那批就看你的了。”
“遵命!”
话音一落,原本就够庞大的金翅鸟陡然膨胀,刹时比原来的身形大了一倍,挟持一股飓风尖厉呼啸着朝已距离不远的奇形怪状的飞禽怪兽扑去—— 帅不过两秒,转眼间,刚才身形膨胀的金翅鸟恢复一头鹰隼大小,扑棱着翅膀,凄声哭喊双脚并用地从她眼前扑腾而过: “呜呜呜,神君,它们身上有毒——” 泪花四溅,狼狈不堪。 元昭:“……” 果然不能对他有要求,瞧这情形,让他活着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