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两个人都说了心里话,今日的卫戟特别热情,连带着谢知筠有些动心,最初的时候简直是予取予求。 无奈后来卫戟太过分,谢知筠骂了他好几次蛮子,他才终于放过了谢知筠。 夏天本来就热,即便已经沐浴过,两个人还是又叫了水,等踏踏实实躺在床榻上的时候,已经夜过三更了。 谢知筠嗓子都有些哑了,伸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 “夏日本来就容易暑热,你还不知道节制。”
卫戟没去故意抱她,这会再抱一下,两个人又得出一身汗。 “实在太热就用冰吧,别热着自己。”
谢知筠就笑了:“原是想用的,之前不是病了一场,李大夫说等到了伏天才能用。”
卫戟叹了口气:“那就再等几日吧。”
“我一个人在家其实不觉得热,倒是你身强体壮的,所以会热。”
他一回来,屋子里顿时多了个火炉,能不热吗? 卫戟笑了。 “夫人真是,用过就嫌弃。”
谢知筠的脸又红了。 她又掐了他一下:“别胡言乱语。”
卫戟笑笑,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睡吧念念。”
在他低沉的嗓音里,谢知筠觉得困顿起来,一下子就闭上了眼睛,困倦袭来,瞬间进入梦乡。 在梦里,她走在凉风习习的田地里。 远处是一望无际的稻田和山峦,风儿吹过,吹散了炙热的暑气。 清晨的霞光照在土路两侧的水塘里,荡起一片波光粼粼。 谢知筠却感觉到自己满心焦急。 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走在她身边,满脸是汗,显得特别焦躁难过。 “夫人,这边请。”
谢知筠听到自己问:“你是何时发现的?只有她一个人在稻田里?没有其他人的踪迹?庄子上可是少了人?”
那中年管事嘴皮都起了皮,眼底一片青黑,显然一宿没睡。 “今日清晨,老兵们进田里忙的时候发现的,只有她一个人在稻田里,当时她那个样子,老兵们都于心不忍,就没多看。”
“后来四处搜寻,只搜到了一组脚印,可分辨不出是谁的。”
“庄子上没少人,我们都怀疑是流民做的,所以才没有报官,先并报了府上。”
谢知筠感觉得自己走了很远的路,心里难过又焦急,下一个瞬间,她就跟着那中年管事来到了一处稻田旁2。 通往此处的稻田已经被踩出一条小路来,歪七扭八的稻穗掉在地上,青色的麦穗散落一地,再也没办法成熟。 谢知筠的目光顺着中年管事的手往前看去,看到了一双有些熟悉的绣花鞋。 那绣花鞋是素青色的,上面只秀了一片叶子,简单又雅致,很漂亮。 可此时此刻,那一双绣花鞋却散落在布满污泥的脚边,鞋底沾满了泥水,脏污不堪。 再往前看去,能看到一双布满淤青的腿,在那双腿下,不仅有污泥,还有已经干涸的血泊。 那是一个死去多时的女人。 谢知筠只觉得心底里一阵刺痛,她猛地坐起身来,捂着胸口使劲喘着气。 “小姐,怎么了?”
外面传来牧云的声音,谢知筠才发现自己刚才又做了噩梦。 因为这一次的梦太过古怪,里面出现的甚至不是自己认识的人,跟上一次的孙老三一样,都是陌生人。 但上一次谢知筠能听是关于叛徒和内奸的事情,所以能推敲那个人就在府上,但这一次的梦,她甚是分辨不出来究竟是单纯的噩梦还是预知的未来。 谢知筠先应了牧云一句,然后才闭上眼睛,仔仔细细回忆这个梦。 梦里的她所走的那条路,是很熟悉的,就是最近她去过的庄子。 要么是北边靠山的田庄,要么是南边过河的稻田,总归就这两处。 那个管事也很面熟。 去庄子上的时候,谢知筠是跟所有管事都说过话的,但是梦境里她并没有看清对方的面容,只隐约记得对方四十几岁的年纪。 两处田庄都有这样年纪的管事,大概都是田庄的总管,身量和年纪都差不多,不太好分辨。 谢知筠深吸口气,再度闭上了眼睛。 她回忆那稻田,小路,山丘,回忆最终看到的那双绣花鞋。 谢知筠睁开眼睛。 应该是靠山的田庄无疑。 只是田庄里有三个年轻的女管事,还有几十名女佃户,就不知出事的是谁了。 她终究没能看清梦里人的脸。 谢知筠想到管事的话,想到当时的情况,忽然意识到,事发那一日是下了雨的,所以地上才有泥泞。 在不知名的暴雨夜,一个无辜的女子被人侵犯并残忍的杀害在稻田里,次日清晨老兵们出工,才发现了她的尸体。 她就那样孤零零的死在了深夜里。 谢知筠深吸口气,无论这个梦是预知还是单纯只是个噩梦,她都要去田庄里看看。 那是一条命,无论如何都要救一救。 想到这里,谢知筠便叫了牧云进来洗漱。 牧云道:“小姐,早起家里来了课,姑爷去迎客了。”
谢知筠觉得有些怪:“什么客?”
牧云道:“好像是定西王登门拜访,应当是在外面的正堂,国公爷和夫人都在。”
谢知筠蹙起了眉头。 昨日定西王妃因为他们的到访病了,今日定西王就登门拜访,怎么想怎么怪。 要么是定西王妃病好了,他来说明缘由,要么就是病没好,他来要个说法? 无论哪一种,都觉得来者不善。 谢知筠让牧云端了饭食过来,简单用过早食,然后就道:“我也过去看看吧。”
朝雨跟她出的门,主仆两个先去的前庭大堂,见里面已经空无一人,朝雨就找了个小丫鬟问。 小丫鬟就道:“回禀少夫人,今日是定西王携王妃登门拜访,方才国公爷、夫人和小公爷一起接见,说了会儿话之后就一起去了倦意斋。”
谢知筠心里觉得更怪了:“去倦意斋了?”
小丫鬟也就只知道这么多,闻言便点了点头。 谢知筠没有再说什么,她领着朝雨一路往倦意斋行去。 路程过半,花园之侧,她听到一句温柔的女声。 “大哥哥,你不认识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