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开卫氏,前往隆绥,之后几日虞晗昭和虞三郎就一直在为此做准备。
卫氏的送粮队也开始选人,一切都井井有条。
因为虞大郎被下狱一事并未外传,就连颍州百姓也不知道如今朝堂之上波涛暗涌,所以远在邺州的肃国公府也是一派祥和。
虞晗昭甚至每日都跟在谢知筠身边,跟着她一起去查看各布庄做的布料。
如此过了三日,颍州忽然传来消息,说虞氏父子涉嫌贪污军饷,正在接受盘查,所有虞氏麾下军队皆暂留原地,不许随意调动。
这个消息来得很及时,因为虞晗昭和虞三郎已经急得不行,想要立即赶往隆绥。
不过听到这个消息,卫苍还是让虞家人按兵不动。
因为这个消息一看就是司马翎放出来试探的,试探的不是别人,正是卫氏的态度。
但贪污军饷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到时候一句误会就能说清,所以卫氏没有立即动作,反而按部就班,把他们早先定好的送粮队派了出去。
大概是卫氏的稳定刺激了司马翎,又过了一日,司马翎再度放出消息,这一次,虞氏的罪名就不是贪墨军饷,而是通敌叛国了。
到了这一日,卫氏就不能再毫无反应了。
卫苍先是上书虞大将军秉性忠良,一心为国,不可能通敌叛国,还请陛下严查云云,另一边,据说在肃国公府中,卫家二公子和二少夫人就闹了起来。
因为虞家三郎也在西郊大营,一直都是卫戟比较信任的左膀右臂,所以这一次虞晗昭跟卫耀闹得天翻地覆,就连虞三郎也出来劝和。
一时间,邺州也有些风雨飘摇的味道。
第二日,虞晗昭就没有继续跟随在谢知筠身边,布庄的掌柜们看谢知筠面色不好,也不敢多问,只暗自揣测。
一连过了数日,就连虞三郎也从西郊大营消失,才有人小心翼翼问谢知筠:“少夫人,这二少夫人和虞三将军……”
谢知筠面色沉静,她冷冷看了问话的人一眼,道:“我卫氏向来忠君爱民,一心都是司马氏,都是北越臣民,现在虞氏牵扯进谋逆大案,恐怕不能善了,故而父亲已经下令把二弟妇……虞六将军和虞三将军看管起来。”
她用了一个很特殊的称呼,虞晗昭在家里排行第六,原来都是唤她六娘子,所以谢知筠没有喊她二弟妇,反而用了她在虞氏的称呼。
这就代表,卫氏跟虞氏有些要决裂的意味了。
尤其是看管这个词用得很妙,说是看管,实际上就是软禁了。
问话的人一听到这里,心肝都跟着颤抖起来了,立即不敢问了。
是日,消息传回颍州,司马翎身穿墨色礼服,闲适地坐在龙椅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不由微微蹙起了眉头。
“卫苍居然退缩了?”
他面色有些白,身体也有些消瘦,倒不是因为身体不好,只是这一年来有些纵情玩乐,以致身体亏空,看起来有些虚弱而已。
但司马翎好不容易当上了皇帝,才不想管什么身体不身体的,他只想让自己高兴。
在司马翎身边,站着几个武将打扮的年轻人,他们各个人高马大,威武雄壮,一看就是武艺极好的。
站在最前面的年轻人对司马翎拱手行礼,看起来五大三粗,却非常会说话。
“陛下有所不知,如今那卫苍在邺州城说一不二,已经习惯享受太平,哪里会为了姻亲大动干戈?”
这人生了一对三角眼,看人的时候有些阴鸷,并不是个讨喜的面相。
“陛下想想,卫苍在邺州舒舒服服做他的邺州牧,肃国公,如今出事的又不是邺州,也不是肃国公府,同他们卫家有什么关系呢?”
这话虽然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听的人若也是小人,就觉察不出有何不对了。
司马翎沉了脸,瞥了他一眼:“周将军,当时是你提的这个主意,结果呢?结果卫苍按兵不动,我们现在反而骑虎难下了。”
周夺上前半步,神情恭敬,笑容带着点讨好和谄媚。
“陛下,卫苍按兵不动,这不是好事?”
司马翎瞥了他一眼:“好事?”
周夺便道:“是啊陛下,卫苍按兵不动,也就意味着他压根就没有同陛下您抗衡的勇气,说不定卫氏嘴上说的十万精兵都是唬人的,这么多年来邺州偏安一隅,到底还有多少兵马谁人能知?”
司马翎神色一动,若有所思:“确实是这个道理。”
他看周夺还要再说,便摆了摆手,道:“卫苍按兵不动,按我们原来的计谋,也还有后手,那么现在,就应该刺激虞氏动作了。”
周夺点头,满脸敬佩:“陛下英明!”
司马翎有些得意,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逡巡一圈,然后才道:“在颍州,虞氏麾下有三千人,你们的人可都控制住了?”
周夺面色一沉,他身后的另一个年轻将军上前一步,笑着说:“陛下,臣的金吾卫已经控制住了一半虞家军,剩下的人是周将军在安排。”
“刘将军,不过一千五百人,你以为我的御林军是吃素的?”
周夺和刘柏两人险些在大殿上争执起来。
司马翎听得打了个哈欠,顿时把两个人的嚣张气焰给掐没了。
“好了,控制住便好,切莫伤害士兵,那都是我北越的子民。”
司马翎抬了抬眼皮:“虞秉这几日如何?”
虞大郎被下狱,严刑拷打数日,却一句话都不说,但司马翎不敢伤虞大郎的性命,只能同虞秉这样僵持。
他也怕虞秉终于坐不住真要造反,最终还是决定拿虞氏刺激卫氏。
岂料不光虞秉坐得住,就连卫苍也是个胆小如鼠的,这个计谋以失败告终。
周夺闻言便道:“陛下放心,虞秉身边都是咱们的人,他想做什么都不成。”
此时,上柱国大将军府。
一个头发花白的魁梧老者坐在房中,送饭的小厮快步进来,放下碗筷就快步出去了。
老者从碗下取出卷着的密信,扫了一眼,微微叹了口气。
“还是走到了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