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中午谢知筠吃了不少酒。 菜也吃了不少,家里一直都是热热闹闹的,等到酒席散去,回了春华庭,谢知筠才觉得家里安静了些。 耳边再也没有了卫宁安的聒噪声。 卫戟也吃了不少酒,除了脸颊有些泛红,倒是没有醉倒,他一路陪着把谢知筠送回春华庭,然后又亲自端着醒酒汤喂她。 “乖,吃一些。”
谢知筠歪躺在罗汉床上,怎么都不肯起来,被卫戟催急了,还会哼唧。 “我不是醉汉,我是小猫咪。”
谢知筠开始胡说八道。 卫戟看着她那娇憨的模样,心头一阵火热,想着上一次她吃醉就不是这个样子,可见酒喝得不够多。 卫戟好说歹说,终于把“小猫咪”扶起来,让她把一碗醒酒汤喝下去。 谢知筠倒是喝了,却很嫌弃:“不好喝。”
卫戟又连忙在桌上拿了块松子糖,喂给她吃。 “吃了糖就甜了。”
好不容易伺候完了小祖宗,卫戟才自己喝了一大碗醒酒汤,然后便倾身过去,品尝她口中的松子糖。 确实很甜。 谢知筠被他亲着亲着,忽然哼了一声,然后就掉了一滴眼泪。 卫戟搂着她的腰,把她扶起来,让她稳稳当当坐在自己的怀里。 他用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声音温柔的不像是他。 “怎么了?哭什么?”
谢知筠只哭了一下,就没再流泪,她仿佛睡着了一般,老老实实蜷缩在卫戟怀中,比小猫咪还要乖。 卫戟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就坐在窗边晒太阳。 坐了好一会儿,等谢知筠呼吸绵长起来,卫戟以为她睡着了,便想起身把她放到床上。 结果他刚一动,谢知筠却睁开了眼。 她茫然地看着卫戟,似乎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她眨了眨眼睛,忽然又落了一滴泪。 “我以为,我以为……” 谢知筠喃喃自语,卫戟根本听不清她说什么,只能温柔哄她:“没事,都会好的,睡吧。”
谢知筠乖乖点了点头。 屋里燃着千鸟香,幽幽静静,甜甜蜜蜜,卫戟一开始不习惯,现在每日闻着,竟也喜欢上了这个味道。 后来谢知筠也换过别的香,但感觉都不如这个适合她。 一闻到这个味道,他就能想起谢知筠娇嗔地道:“蛮子,出去。”
卫戟觉得自己有病,但他确实很喜欢谢知筠那个模样。 嚣张跋扈,充满活力。 特别可爱。 卫戟忍不住笑了一声,抱着她直接起身,把她轻轻放到了床榻上。 然后他就半跪在床边,帮她脱去鞋袜,又帮她盖好被子。 谢知筠眉心一直蹙着,仿佛梦里有什么伤心事,让她不痛快了。 今日她明明很高兴的。 卫戟不太明白,却也想哄一哄她,便伸手在她眉心处慢慢轻抚。 他克制着自己的力度,怕弄醒她,怕弄疼她。 谢知筠忽然伸出手,一把攥住了卫戟的手腕。 她的手很小,几乎不能完全握住卫戟结实的手腕,却还是紧紧攥着他,不想松开。 “没有了,没有了。”
谢知筠说。 卫戟没有再去安抚她,只安静让她握着,他很随意地坐在了床边的地毯上,就那么专注看着她。 “念念,什么没有了?”
谢知筠唔了一声,她松开了手,翻了个身把自己蜷成一团。 她小声说:“孩子。”
卫戟脸色一变。 这话他听得很清楚,绝对没有会错意,但他离家不过一月,若是谢知筠当真出事,现在不可能好利落。 而且她也不能那么精气十足,一点都不当回事。 他知道的,谢知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她不可能不在乎。 卫戟有些心疼她,却并非没有脑子,他攥紧手,低声问:“念念,哪里来的孩子?”
谢知筠听到这话不高兴了。 她闭着眼睛,嘴里唔了半天,最后才还含混说:“就是没有,没有孩子,才生气!”
“我好笨啊!”
谢知筠忽然大喊一声,吓了卫戟一跳,但紧接着,卫戟却又放了心。 原来是以为有了孩子,结果没有吗? 卫戟长长舒了口气,只要谢知筠没有受伤,没有病痛,他就放心了。 “没有就没有,”卫戟道,“我们不着急。”
谢知筠这一次完全没听他的话,嘟囔着:“我好笨,我好笨,我怎么能这个都猜错。”
“白高兴了。”
她说着,在床榻上翻了个身,背对着卫戟。 卫戟只好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帮她重新躺平。 反正谢知筠现在正醉着,什么都不知道,倒是比平日里更听话。 卫戟垂眸看着她紧紧抿着的唇瓣,低头在她唇上印了一个吻。 他轻轻抚摸这谢知筠的眉心,让她放松下来。 “以后会有的,念念,”卫戟告诉她,“你想要几个孩子,我们就要几个孩子,你若是不喜欢孩子,我们就不要孩子。”
卫戟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最后,他说:“生孩子,是会死人的。”
他母亲就是生子难产而亡,他生来就没有母亲,不知道她的模样,不知道她的为人,在他的记忆里,永远都没有生母的这个人。 为了生下他,她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卫戟不想这样。 如果可以,他想让母亲长命百岁,幸福美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成为孤独的坟茔。 可他却又期待同谢知筠拥有一个孩子。 卫戟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他握着谢知筠的手,安静陪着她。 两个人一个睡,一个醒,却是那么和谐。 卫戟想,若是他能生孩子就好了,他皮糙肉厚的,生十个八个估计都没事,这样两个人既有孩子,又能白头到老了。 白头到老,举案齐眉,是多么美好的愿望。 卫戟回头看向谢知筠,见神情安然,终于从让她痛苦的噩梦里挣扎出来,他的心也跟着安静了。 无论如何,她们总能很好的。 苍天赐予了他们这一桩缘分,两个人从一开始的相敬如冰,到现在的耳鬓厮磨,也不过四五个月的光景。 他们以后会更好的。 卫戟笃定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