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藏祸心?我一心为了陛下,怎么就包藏祸心了?”
李贵妃见宁王苦笑,顿时握住了宁王的衣摆带着几分阴沉地问道,“是不是宫里那两个贱人在陛下面前吹枕头风了?”
她此生最厌恶的就是楚家的那两个宫妃。这两个皇帝的表妹,一进宫就将所有的妃嫔全都压倒,一个进宫就封了贵妃,无子资历浅薄却比李贵妃还要风光,另一个不过是个卑贱的庶女,却可以一跃成为妃位,这在宫中,在皇帝的后宫是绝无仅有的。若说皇帝对宫中其他妃嫔不过是寻常解闷儿,那么对于楚家这两个表妹,却绝对带了怜爱。仿佛恨不能将这世上一切的好东西都交给这两个女人似的。“两位楚妃娘娘是父皇的亲表妹,母亲,她们又没有子嗣,您何必与她们依依不饶?您的对手可不是她们。”
楚贵妃姐妹再得宠,这么多年也没有生下皇帝的子嗣,因此宁王一向都没有放在心上。他更多的却是想到了今日在承恩公府见到的平王。平王的母族高贵,出身极好,且为人聪明伶俐,也很得皇帝的喜欢。这才是心腹大患,李贵妃却非跟两个没皇子的无根浮萍叫什么劲儿?宁王觉得很不能理解。“可是!”
“姐姐,如今可不是吃醋的时候。宁王殿下说得对,您要顾全大局。只要宁王殿下得了储君之位,一切尘埃落定,那两姐妹不是依旧落在姐姐的手中,任你磋磨?姐姐,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且忍忍吧。”
李美人就头疼死了,她真是没有想到李贵妃如今还拎不清轻重,她方才苦口婆心劝得嗓子都干了,对宁王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这才继续柔声劝道,“宁王殿下说得对。九门提督这个位置太敏感了一些。除了楚大人,这后妃之中谁的母家之人都不能掌握这个位置,不然陛下只怕会疑心。”
她将一切都掰碎了解释给李贵妃听,李贵妃这才迟疑地点头。“这么说,你的意思是我错了?”
“姐姐惹怒陛下,令陛下拂袖而去的时候,就该知道自己错了。”
李美人见李贵妃露出几分后悔,就笑笑说道,“姐姐不必担心。陛下何等英明神武,哪里会和姐姐计较?且还有宁王殿下在。过不了多久,陛下自然会回转。”
她犹豫了一下就对宁王问道,“殿下是听了谁说宫中事?”
宁王最近在忙着朝中政事,拉拢朝中百官,因此并不留心宫中。不然也不会日子过了这么久才知道李贵妃竟然触怒了皇帝。宁王对这位虽然年轻却比李贵妃明白道理许多的姨母十分尊重,听到她问,就急忙说道,“燕王弟说的。”
“燕王殿下怎么与你有了交集?”
李美人不由诧异地问道。燕王一向孤僻冷淡,是很少和余下的几位皇子亲近的。提起这个,宁王就想到承恩公府里的变故,脸上有些讪讪。他又想到被拖走去了掖庭狱的楚秀,越发觉得脸上没光。“今日我去了承恩公府。”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厚着脸皮将自己酒后失德与楚家大小姐楚秀有了纠缠的事儿给说了,李贵妃觉得无所谓。她虽然喜欢楚云,之前也对她十分疼爱,可是那都是为了叫楚云愿意嫁给宁王。如今婚都赐了,李贵妃自然不在意儿子府中的姬妾再多一个楚家大小姐。且她一向都很喜欢宁王府上的几个会奉承自己的侧妃,更喜欢自己的几个孙子和孙女。听说楚云对楚秀打打骂骂的,哪怕从前再喜欢楚云,李贵妃也露出几分不快。“她这是怎么了?虽然这事儿有些不地道,可那到底是她的亲姐姐,怎么就敢上爪子?”
她觉得楚云这善妒的样子令人心里不痛快,就对宁王哼了一声说道,“对自己的亲姐妹尚且如此争风吃醋,若是她来日嫁到王府去,你那满府的姬妾,只怕就没活路儿了!你往后多提点她些,不许叫她这样任性!既然嫁给了你,就该知道做宁王妃该是个什么样子,你也叫她看看,古往今来后宫之中,哪个皇后争风吃醋,容不得妃妾庶子了?”
就比如如今的皇后,无宠无子,可也没有说将那些宠妃与皇子们都打杀了啊。“母亲,我明白。”
“你既然明白那就好。”
李贵妃就叮嘱道,“若她敢伤了我的几个孙子,我就跟她没完!”
她正在耍未来婆婆的威风,却见李美人在一旁思索,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问道,“你这又怎么了?”
“燕王怎么管起承恩公府的闲事?”
说起来,如燕王这般无欲无求的皇子,不是该对风口浪尖的承恩公府敬而远之吗?“他看上了承恩公府五小姐,喜欢得不得了,今日这事儿,就是因那五小姐而起。”
宁王本在束手听李贵妃对自己的训导,听见李美人这话就侧头轻声说道,“我见他是对这位五小姐当真上心,处处为她着想,为了她连我都得罪了。”
当然,他不是很理解燕王这为了一个女人竟然敢跟皇兄对着干的作风,然而想到燕王这么愚蠢不知变通,又觉得松了一口气。他不过是感到面子放不下去。楚秀是他的女人,可是燕王……“姨母若是可以,就往掖庭狱去传个信儿,别叫阿秀在那儿叫人给欺负了。”
“若我是殿下,我就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李美人见宁王露出几分诧异,就微微一笑,和声劝说道,“那位楚家大小姐,早年我在宫里遇见过,生得眉目并不出色,不过是靠着一副安稳懂事的模样来讨好太后。这样矫揉造作的女人,这宫中殿下还见得少了不成?我瞧殿下宠幸了她,也并不是因喜爱她的缘故。”
见宁王迟疑了一下,她就继续说道,“如今她得罪的是楚大人的爱女……殿下,楚家二房一向庸碌,何必为了她一个,就开罪了疼爱独女的楚大人。”
楚三老爷在京中为了爱女婠婠连六安公主都给打了,更不要说是区区一个楚秀。既然燕王喜欢那个婠婠,她的背后又有那位楚大人,此刻不交好更待何时?“反正楚家大小姐又没有进殿下的门,丢人也丢的是承恩公府的人。”
李美人的一席话,就叫宁王打消了将楚秀给救出来的心。等楚秀从掖庭狱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后。她整个人都消瘦得不成样子,惊慌失措,看见了婠婠就浑身发颤。“我的秀儿啊!”
楚二太太就哭着将被从掖庭狱接回来的楚秀抱在怀里哭着说道,“这到底是吃了多少的苦,才成了这样?都是一家人,怎能这样狠心?”
她一双怨恨的眼睛就看向婠婠的方向,如今她拿婠婠当大仇人,只觉得婠婠是陷害楚秀,将楚秀害到了这个地步。哭了半晌,见楚秀声音微弱,瑟缩在自己怀里满脸惊慌,她一边护着爱女回房去,一边往地上唾了一口。“呸!”
“这女人!”
周氏今日陪着婠婠,见女儿的脸上淡淡的,就哼了一声。“三嫂不必和她计较,不过是自己做错了事,反倒赖别人的过错罢了。”
楚四太太今日陪着周氏在说话,见楚二太太一心为了楚秀讨个公道的样子,就带着几分厌恶地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倒是长了见识了。这世道,被陷害的反倒成了罪人,这陷害别人的,如今却叫人说一句可怜。”
打从四房独女楚兰将楚云从台阶上推了下去伤了她的脸,哪怕楚兰一直都在说自己是无辜的,可是她陷害得是宁王爱重的堂妹的罪名是拿不掉了。楚四太太心中郁闷,这些天一直陪着女儿在外散心。今日楚兰的精神不错,因此母女俩就和周氏与婠婠一块儿出来。“咎由自取罢了。”
楚兰就在一旁哼了一声。“三姐姐心里好受了?”
婠婠就笑着问道。“我都想明白了,不是我毁了她的容貌,我为什么反倒要躲起来瞧着那样心虚?”
楚兰见婠婠关切地看着自己,心里一暖就低声说道,“真是患难见人心,我这样窘迫的时候,也只有五妹妹你才对我依旧。”
她这段时间也算是尝遍了人情冷暖了,就是连这承恩公府之中,那看人下菜碟觉得她失宠于太夫人又得罪了未来宁王妃因此对她十分怠慢的下人还少了不成?想到那些下人从前对自己如何逢迎,如今对她那样怠慢,楚兰就觉得打心眼儿里生出寒意来。一个主子若是失势,光奴才们就能踩死她。所以,楚兰越发不肯嫁入什么皇子府,也不愿去筹谋。嫁到皇子府去,若是也失宠失势,只怕到了那时,更可悲的命运在等着自己呢。“都是自家姐妹,说这许多的客气话做什么。”
婠婠就和楚兰说笑起来,却见此刻,远远的楚云正骄傲地抬着下颚,窈窕万千而来。她脸上的伤已经痊愈,恢复了一贯的美丽白皙,然而目光落在楚兰的身上,突然讥讽地笑了。“大姐姐回家了,二姐姐,这事儿你知道吗?”
婠婠的一句话,就堵住了楚云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