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擅长而已。”
女子在康王的面前,一向都只喜欢展露她们最美好的那一面。从不会说“不擅长”这三个字。康王就笑了。“那你会什么?”
“我什么都不会。”
婠婠就努力自黑。她希望康王不要再在她的面前展露他那独一无二的风情了。“可本王倒是会。你想听听本王做的诗,然后判断本王的性情吗?”
康王就笑吟吟地问道。他手中那把碧绿的短鞭一下一下敲打自己的掌心,修长的手,碧绿的短鞭,活色生香,带着一种奇异的美感。婠婠却无动于衷。“不想。”
“这算不算欲擒故纵?”
康王就勾着一个戏谑的笑意问道。婠婠抬头,就看见这俊美至极的皇子的眼里,倒映出了一个小小的自己。“您说算就算。”
她不想和康王再讨论这个问题,见罗秀抬手就将自己掩在身后,就忍不住对罗秀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这份亲近与自在,叫康王的眼中光彩微微收敛,之后他就笑着说道,“你在外的时间也不短了。既然是陪着你堂姐而来,也该去和你堂姐会和,顺便瞧一瞧你猜测中的韩宁,与真正的韩宁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区别。”
他勾唇一下,对婠婠伸出手。婠婠犹豫了一下,试探地将一旁一个放在石桌上的茶杯放在康王的掌心之中。罗秀就勾了勾嘴角。康王挑眉,随手将这茶杯收入长袖之中。这丫头明明知道自己想要握住的是她的手,却偏偏装傻。婠婠避开了康王意味深长的目光,走到了前方的大门,叫人引着就上了这阁楼。整个阁楼之中混杂着各种的笔墨纸砚的香气,特有的书香令婠婠的心中心旷神怡。她听见最上方仿佛正有人题诗,正要去看,却见自家的堂姐楚兰正和一个生得十分俊雅出众的白衣青年一块儿下了阁楼。那青年眉眼出众,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风流雅致,虽然不过是素净的白衣,然而衣料却是上好的锦缎,领口与袖口都有银线绣制的暗纹,低调奢华。婠婠就知道,这韩宁还是一个对生活十分精致,绝不肯马虎的人。“五妹妹,可看好了?”
见康王跟着婠婠进门,楚兰的脸色微微一变,就急忙将婠婠拉在自己的身边。“你撞见康王殿下了?”
“在外遇到的。”
“康王殿下在这楼中也有一位红颜知己,五妹妹,你不要……”不要被康王的俊美多情迷惑了。虽然楚兰在自己的婚事上闹不清楚,可是却难得对堂妹的婚事十分关注。婠婠就抿嘴笑了。“我知道的三姐姐。不过今日是为你而来。那位就是你说的那人?”
见那韩宁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果然生得俊雅不凡,为人也十分温煦,婠婠却觉得心里更不自在了。她一眼就看出韩宁对楚兰不过是很寻常的样子,虽然看似温柔体贴,甚至还会为楚兰掀开帘子请她与婠婠先走出去,可是婠婠却觉得这韩宁看不出几分真心。因此就对楚兰轻声说道,“三姐姐可想好了?自古才子傲气,三姐姐日后嫁给她,想必会辛苦。”
“我知道的。只是你没有看见方才上头的诗会,他一首词博得满堂彩,那时五妹妹,我站在他的身边,只觉得光彩无限。”
那样优秀的男人是她的。楚兰想一想就觉得欢喜。“这一次是你站在他的身边,可是从前,又是谁站在他的身边呢?”
婠婠小声嘀咕了一声,正在欢喜与骄傲的楚兰并未听清。韩宁已经和康王立在一块儿。察觉到婠婠的目光,康王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戏谑的笑意。婠婠的眼睛都张大了。然而她本以为康王会将自己对韩宁的评语给说出来,然而康王却仿佛懂了婠婠心底所思,只是笑了笑,却将此事给丢在一旁,专心地和韩宁说着方才的诗词。他放过了自己,婠婠就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去,不大一会儿,就见韩宁与康王并肩而来。不是婠婠多心,仿佛是察觉康王对婠婠的态度格外温煦一些,韩宁对婠婠的表情甚至比对楚兰的还要温和几分,言谈更加斯文有礼。“五妹妹,这是韩公子。韩公子,这是我家五妹妹,还有罗国公世子。”
楚兰就红着脸轻声说道。她到底是怀春的少女,一颗心都扑在韩宁的身上。韩宁看着婠婠就笑了。“早之前听说过楚家五小姐,本以为是一位端方严谨的女子,却没有想到五小姐格外灵秀。”
他赞了一声婠婠,眼角的余光见康王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心里就有了几分揣测,对婠婠的笑容更加真切。只是这韩宁并不是一个喜欢拍马屁的,与婠婠说了两句话,就又对罗秀笑着说道,“前次一别,阿秀你的咏春诗公认高我一头。待来日你我咏梅,我倒是要看看,是不是还不及你。”
“也好。”
罗秀就笑着说道,“只是到时,只怕阿宁你又要承让了。”
韩宁就勾唇笑了笑。他自负才学出众,乃是世间难得的才子,因此哪怕罗秀胜出自己,也并不觉得自己不及罗秀。倒是婠婠侧耳倾听,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露出几分明亮的笑意。康王抱臂,不远不近地看着婠婠。那狡黠偷笑,还有努力装作平庸的眉眼,果然应了韩宁的那两个字。灵秀。他阅人无数,不知经历过多少的女子,可是却只觉得婠婠的确是与众不同的。她的面目有许多面,却全都是真实的她。在太后面前的端庄沉稳,在楚家时的那义正言辞,还有面对信任之人的慵懒娇俏,与此刻的狡黠灵动,交织成了一个世间独一无二的楚婠婠。康王的薄唇勾起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怨不得他那个好王弟说什么都不肯撒手,哪怕是被再三拒绝,却依旧想要再接再厉。此刻看着婠婠,康王就觉得他从前认识了许多女子,却仿佛在他的面前都是千人一面。没有什么不同。爱慕,敬畏,期待,贪婪,奢求太多,康王方才会那样快地将一个一个女人都厌倦。可若是婠婠呢?她会不会也令他感到厌倦?康王的心微微沉了沉,再看向婠婠的目光就多了几分探究。婠婠却并未留意康王的目光,而是不着痕迹地扫过那韩宁,只觉得他虽然俊雅,然而那一颦一笑都太过恰到好处,仿佛在脸上覆盖了一层假面具一样。哪怕韩宁再端方有礼,仪态翩翩,可是婠婠却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喜欢这样的韩宁。且看韩宁与康王的熟稔,与方才那阁楼上女子与名妓们的咯咯的笑声,婠婠就下意识地看了身边的罗秀一样。罗秀一愣,就露出几分无奈。“不许胡思乱想。”
“我胡思乱想什么了。”
婠婠就绝不肯承认。“我没有。”
见婠婠一愣,罗秀就弯起了眼睛,眼里仿佛有星光在闪耀。“我没有红颜知己。虽然名妓无数,附庸风雅的人很多,可是我却没有这个。”
他见婠婠的眼睛瞪大了,带着几分懵懂呆滞地看着自己,就捏了捏她的耳尖儿叹了一声说道,“真是个笨蛋。”
他既然喜欢婠婠,也知道婠婠不会喜欢三妻四妾的生活,那还如何能当做一切都不曾发生地去和名妓花魁往来迎合?若是那样,若有一日婠婠当真愿意嫁给他,他之前的经历只会令婠婠伤心。“表哥若没有,会不会被人笑?”
“谁笑话我,就写首诗来跟我比比。若诗词不及我,有什么资格管我身边有没有女人。”
罗秀就笑吟吟地说道。婠婠不知怎么,就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她觉得罗秀的话很有趣可爱,却又赤诚直白,比韩宁更招人喜欢。“既然如此,这倒是一件好事,表哥要好好儿保持啊。”
“谁知道呢。”
罗秀就故意说道。“你们仿佛很熟稔。”
见罗秀与婠婠这对儿表兄妹亲昵地交头接耳,康王的目光一闪。“可不是。打从小儿我就和表哥见过了。”
早年罗国公夫人曾经叫人送了罗秀来边关淬炼身体筋骨,唯恐罗秀在这帝都的锦绣绫罗堆儿里被熏染成一个纨绔子弟。因此罗国公夫人千里迢迢将罗秀送去了边关,叫堂堂世家的小公子跟着那些兵将一块儿训练出操,因此没过多久,罗秀就在边关与婠婠成了感情最好的表兄妹。也是从那一年开始,无论罗秀手中多么繁忙,他都会在每年婠婠生辰之前,就赶到边关。也因此,周氏才会说婠婠与罗秀是青梅竹马。因此是打小儿一块儿的情分。“每年表哥都会来边关与父亲一块习武,研读兵书,因此我与表哥之间是知无不言的。”
婠婠就得意地说道。她弯起眼睛来仿佛翘尾巴的傲娇,就叫康王的眼里露出几分笑意。他也伸手,在婠婠的耳尖儿轻轻地掐了一把。那耳尖儿滚烫,扫过康王那微冷的手指,却烫得仿佛一把火。烧得人坐立不安。“这个送给你们姐妹,就当做是本王的见面礼。”
康王霍然收回自己试探的手,微微颤抖了片刻,就叫人端上来一个大大的漆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