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婠婠,她觉得自己会后悔嫁给那样的一个男人。“三姐姐,你不如再好好想想。”
她觉得楚兰的真心很可贵。可是都放在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身上,带来的不是感动,而是觉得楚兰真的很傻。既然有这样的感情,为什么不把感情放在一个真正爱惜她的男人的身上呢?不过显然楚兰是不会听的。婠婠顿了顿,心情还是有些糟糕地送了楚兰回去。她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安静地站了一会儿,也找不出什么头绪,因此叹了一口气,到底歇下了。余下的几日风平浪静。韩宁又上门了几回,婠婠见他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坦然,就忍不住抿了抿嘴角。韩宁在外风流快活,闹得人尽皆知的,他自己没有想到会令承恩公府不满,那韩国公府上也同样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韩国公府直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动静。她如今不大看好这门姻缘,只是在周氏眼中,却并未将楚兰的事儿放在心上。她自己个儿的闺女的亲事还没着落呢。“韩国公府到底是百年世家,规矩也足足的。就算那小子不懂事,也有家里头的规矩镇着,长辈们约束着。虽然你三姐姐大概会过得艰难些,可是要说那小子突然失心疯,然后胆敢宠妾灭妻,只怕韩国公府头一个就饶不了他。你三姐姐没有兄弟做主,就该嫁到这样规矩大的人家儿去。不然你只看那些如今对她十分奉承,战战兢兢不敢纳妾的人家好,可是若日后长辈们都去了,这府里没人记挂她了。只怕那些没规矩的人家就要作践你三姐姐。”
周氏耐心地宽慰婠婠。她明艳的脸上带着十二分的慈爱。她将婠婠嫁给罗国公府,不也是如此?亲姨母做婆婆,青梅竹马的表哥做夫君,日后的日子自然不会很坏。“我只是觉得韩宁令人懊恼。”
“这天底下哪里有许多的好男人。你见惯了我与你父亲,就当好男人是平常。不说别的,宫里头陛下身边还有不知多少的娘娘们服侍,难道你也要为你的两位姑母抱不平?”
周氏笑言,见婠婠犹豫了起来,白嫩的手指就压在她的肩膀上不客气地说道,“好了。那些事儿想想都头疼得紧,你不必理睬。横竖还有府里头呢。”
她最近和罗国公夫人姐妹之间的走动越发频繁。罗国公夫人唯恐夜长梦多,总是想要先定下婚约。周氏自然是赞同的。婠婠如今越发地长大,生得又姿容美丽,为人谨慎端庄,这接连入宫,又得太后与两位楚家娘娘的喜欢,连陛下都对婠婠有几分印象。她的生父楚坚如今又是九门提督,因此这宫中几位有皇子的娘娘,对婠婠都很有几分兴趣。周氏心中生出几分担忧,莫名地觉得这事儿有些麻烦。她不知这种心情到底是什么原因,却还是勉力叫婠婠不要想太多,小小年纪想得太多也叫人心里憋闷。这一晃儿就过了数日,府中热闹得很,因楚云因宁王对自己越发不喜生出危机,因此就急着要大婚嫁入宁王府去。礼部在外筹备,承恩公府也在大肆筹谋。承恩公夫人一副恨不能把半个承恩公府都送给楚云做嫁妆的样子,天天在府里头上蹿下跳。这一天她竟带着几个丫鬟上了三房的门。因周氏出去和罗国公夫人赴一位老王妃的宴去了,因此三房只有婠婠在。她正拿着一把金剪刀去给一只金桔修剪枝叶。见承恩公夫人摇摇摆摆地进门,婠婠心里再不乐意,也急忙上前福了福。“大伯娘。”
最近承恩公夫人红光满面,显然是为楚云的婚事得意。婠婠见她炫耀很多遍了,素日里也躲着她走。毕竟,谁都不会开心自己被怜悯的眼神看着。罗秀最近经常来楚家找她,因此这府里已经有太夫人默认了日后婠婠会嫁到罗国公府上去。婠婠日后身份再高贵也不过是个国公夫人,承恩公夫人一下子就觉得自己超然了。因此,她很喜欢用很遗憾很可惜的模样看三房,还摆出一副日后会提携三房的样子来。“不必多礼。”
承恩公夫人今日上门是有事要求,因此格外和气。且她见婠婠花容月貌,却傻不愣登地去给一个臣下做妻子,枉费了她的出身,越发在心底看不起她。此刻脸上堆着假笑,一双眼落在婠婠手中沉甸甸的金剪刀上片刻,眼底爆出一抹明亮的光笑着说道,“我过来是有事想说。”
见婠婠张口欲言,她就笑着说道,“你母亲不在也无妨。找你也是一样儿的。”
“伯娘所来何事?”
指定没好事儿,婠婠轻声问道。她将侍女端上的茶放在承恩公夫人的面前,却见今日承恩公府人穿戴得格外朴素。“这事儿,也是伯娘想要五丫头你帮个忙。你一向懂事贴心,想来不会拒绝的是不是?”
见婠婠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并未答允,承恩公夫人脸上飞快闪过一抹薄怒,却努力按捺着继续说道,“还不是你姐姐。你二姐姐出息,是咱们承恩公府里飞出去的金凤凰。全家上下,只她一个亲王正妃,这是楚家的荣光,是楚家的脸面呐。只是伯娘跟你说句心里话,这荣光也好,脸面也罢,到底是嫁入皇家做正妃,这嫁妆头一样儿就不能浅薄寻常,你说是不是?”
婠婠安静地听着,心里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承恩公府都要被承恩公夫人给半空了,如今,是在哭穷?“有情人终成眷属,想必宁王殿下不会计较那么多。殿下要娶的是自己喜爱的王妃,又不是王妃的嫁妆。”
婠婠的话叫承恩公夫人被噎住了一瞬。她沉默半晌,这才继续说道,“这不是也得叫外头瞧着,别叫别人笑话咱们楚家和宁王府吗?五丫头,你二姐姐风光了,你也跟着沾光,你说是不是?”
“伯娘今日来,到底所为何事?”
婠婠就有些对承恩公夫人的贪婪不耐了。果然,承恩公夫人转着眼睛,看着婠婠轻声说道,“我听说你在家里是能当大半的家的。因此伯娘才来找你。”
她抬手喝了一杯茶方才说道,“宁王殿下是陛下长子,如今在朝中也很显赫,受万人瞩目,他大婚万万不能有半点差错。五丫头,那些寻常些的古董字画摆件儿虽然贵重,可是却太平常了。我听说你如今在帝都里开了几件胡人的铺子,生意兴隆,有些好物件儿常常有价无市?”
她头一次听身边的陪房说起的时候都差点儿跳起来,实在想不到在楚家总是很稳重不大吵闹的婠婠,一声不吭竟然在帝都里有这样大的买卖。帝都满权贵。能在权贵横行之处开了几家铺子,还生意兴隆,只怕这后头还有人庇护。想到婠婠的父亲楚坚如今是九门提督,承恩公夫人顿时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这样能赚银子。不过陪房的话,还是叫承恩公夫人心动了。那些蛮人胡人的独特的摆件还有物件儿,都是帝都里难得一见的。胡人喜宝石,金银,贵重些的物件都是赤金为底镶嵌各种宝石,不仅价值昂贵,且还有异域之风,这若是给楚云做嫁妆,岂不是很有脸面?人无我有,这本就是一种本事。更何况虽然这几个铺子是三房的私产,不过三房如今住在承恩公府里,难道婠婠还吝啬到不给姐姐做嫁妆不成?“确有此事。”
婠婠这才知道承恩公夫人的来意。只是她和楚云之间姐妹之情没多少,楚云三番两次找她的麻烦倒是很多,她怎么可能会愿意白送。因此,见承恩公夫人眼睛亮了,她抬手喝了一口茶就笑着说道,“原来伯娘想要买胡人的东西,这倒是没什么难的。若伯娘想买,都是一家人,我只管伯娘要个胡人的底价就好了。”
她顿了顿,见承恩公夫人的脸色顿变,面上依旧笑容柔和地说道,“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够做主的。伯娘何必亲自来跑这一趟。给我传个话儿就行了。”
她露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可是承恩公夫人却气炸了。“怎么,你还要钱?”
她皮笑肉不笑地问道。“难道伯娘要白拿吗?”
婠婠白皙的脸上顿时露出几分诧异。做长辈的白拿晚辈的东西着实不好听,承恩公夫人语塞了半晌,方才冷笑了一声。“我怎么会白拿你一个小辈的东西。说起来,这承恩公府里珍宝无数,我眼皮子也不是那么浅。只是你和你二姐姐到底是姐妹,你姐姐要大婚,你连点子嫁妆都舍不得给你姐姐添?五丫头,你也忒吝啬了。”
承恩公夫人一向擅长颠倒黑白,见婠婠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自己,越发不耐地说道,“都说你是个大财主,对别人都大方得不得了。到了你姐姐反倒小气起来。你这莫不是嫉妒你二姐姐嫁了好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