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吴迢的眼中扭曲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用双手撑着桌面,再次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高大雷还在耳边说着什么,他却什么也不回答,他知道自己说不过他,更重要的是,他实在也分辨不出高大雷在说什么。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高大雷明明坐在对面没有动,却像是围着他四处移动。 无需多言,只要离开就好了。吴迢憋着劲儿,晃晃悠悠地往门口走去。赵坚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似乎比刚刚更遥远了。只要回到房间就好了,这么近的距离,他一定可以的。 快要到门口了,再坚持一下,他伸出手,还没有碰到门把手,就被外面灌进来的一阵冷风给吹了个透。冷风只肆意了几秒钟,就被人狠狠地拒在门外了。 吴迢的脑子清醒了不少,站在他眼前的并不是高大雷和赵坚强,而是那对老夫妇,对,褚老爷子拉着他的太太走进了小岛咖啡店。 老太太不停地拍打自己身上的雨水,褚老爷子倒是毫不在意,他看见眼前的吴迢,立马说道:“你要回去啊?先等等吧!外面风雨正大呢!小木屋里啥都没有,大晚上,这风呼呼的,挺吓人。”
说着,他走到了墙角的位置坐下,还冲着高大雷他们打招呼,“这不是房间里也很无聊嘛,就想着过来和你们聊聊天,再找点吃的喝的。”
“厨房里的东西,你们自己拿!”
“好的。”
老太太起身往厨房走去。 吴迢怔在了原地,还没从刚刚冷风的冲击中清醒过来。他随即感到肩头一沉,一股力量将他拖到了后面的座椅上。他一抬头,看见了赵坚强那张笑呵呵的脸。 吴迢就这么仰望着他,然后突然掩面大哭,声音响彻了整间咖啡馆。所有人都看向了他的方向,褚老爷子也起身想看看情况,却被老太太拉住了,他摆了摆手表示不打紧,便走向了吴迢。他和赵坚强、高大雷将吴迢围在中间,像是看着动物园笼子里的小动物一样看着他,似乎想把他这个人研究清楚。 “这一身的酒气,你们给他喝了多少啊?”
褚老爷子问道。 “嗐!都是成年人,自愿的!他年轻,喝点酒没事的!”
“他这看起来可不像没事啊!”
“我知道了!”
赵坚强话未落音,就伸出手在吴迢的口袋里乱摸,吴迢也不抗拒,只是痛哭着。 赵坚强摸出了一张房卡,嘿嘿一笑,“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赵坚强离开后,高大雷一把薅住了吴迢的头发,恶狠狠地说道:“别给我装可怜,这世界比你可怜的人多了去了!谁不是受尽了生活的折磨!你遇到的那些算个屁!你倒好,找个病把自己藏起来,就是个懦夫!别哭了!听到没!再哭我打死你啊!”
见高大雷亮出了拳头,褚老爷子赶紧拉住他,“别、别!没必要!年轻人嘛!酒又喝多了!和他计较些啥呢?”
“他一个大男人,整天哭唧唧的!我告诉你,我这拳头,绝对比那些心理医生有用。被我捶两顿,他就能好了!”
“是、是!别管他了,就让他哭吧。”
“我听着心烦!”
高大雷的嗓音更大了,他卷起了袖子,露出了可怖的文身,吓得褚老爷子也松开了手,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吴迢的情绪来的急,去的也快,已经停止了哭泣,颓废地坐在了椅子上,抽抽搭搭地说道:“你以为我想啊!我懦弱?是,我懦弱,懦弱又怎么了?谁规定男人一定要坚不可摧了?我也是个人啊!我们萍水相逢,你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恨意呢?我哪里得罪你了啊!就因为看不惯我?你就要挥舞着拳头,拳脚相加吗?”
高大雷笑呵呵地说道:“我是为了你好!”
“是啊!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褚老爷子也附和着。 吴迢打开了面前一直晃悠的手,“为了我好?这是全世界最假的话,没有之一,百分之百的假话。说这话的人,都是为自己干涉他人生活行为找借口。桌子上有一杯可乐,它属于我,你把它拿走了,美其名曰为了我的健康好,但实际上呢?你就是自己想喝,还不想花钱。你看,这其实是为了你自己好的事,怎么就为了我好呢?这还算有良心的,损人的同时至少利己了。还有那些损人不利己的,呵呵,见不得别人好!”
“你又在叨叨什么呢!”
高大雷有些生气,“你太小气了!真的!不懂我们的用心良苦。我们是为了你好啊!你看,我们也没说什么!就是觉得你和甘天悦不太合适,理由我已经告诉你了!玩玩可以,别当真!你这病啊,就是闲的!要是有份正经工作,每天累死累活,怎么会抑郁呢!没有那个精力啊!哈哈!富贵闲人病!听哥的,准没错!”
吴迢突然抬起头,“你也是这么和甘天悦说的吧!是不是?”
“这!”
高大雷没有否认,“我没这么说,我就觉得吧,甘天悦这个人有点不正经。你看看,你们才认识几天,三言两语就把你说服了?这么快就掏心窝子了?她背后肯定另有所图!”
吴迢迷茫的眼神突然凌厉起来,恶狠狠地说道:“她另有所图,我都这样了,她还能图什么呢?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我和甘天悦,我们早就认识了,早在来这里之前就认识了!”
“啊!”
高大雷似乎有些惊讶,赶紧笑着说道,“这不就是误会了吗?你看,这闹的!不过,也不是我,是赵坚强,他以为甘天悦是那啥,想让她陪一陪。那个,她不是吗?”
高大雷戏谑的语气让吴迢怒火中烧,他一把抓住高大雷的领子,“你还是人吗!”
“别骂我啊!要骂你骂赵坚强,我可没让她陪!这也不能怪他,我们怎么知道你们是旧相识呢?见你们发展得这么快,再加上她那打扮,很难不往那个方向想!”
高大雷轻轻一摆手,将吴迢的手打到了一旁,“喏!罪魁祸首来了,你自己问问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