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梵声想了很久,才问出了那个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当年在山间平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席金盏和何小勇也遇害了呢?”
朱霜艳的脸色一沉,叹了口气,似乎回想往事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伤害。 “那天晚上,我醒了,听见外面有动静,就起身去看。可能是停电了,我动作又比较慢,我出门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快走到山脚下了。我回来的时候发现隔壁屋子的门虚掩着。我推开一看,福生已经不在床上了。我就猜想,刚刚上山的人就是他。于是,我随手拿起了沙发上的外套,就跟着上了山。 “大概快到山间平地的时候,福生发现了我,要带我下山,后来,我们的动静太大了,被高大雷发现了,情急之下,我就让福生躲了起来,跟着高大雷去了山间平地。我看见赵坚强、褚琤琮夫妇俩都在,还有坑里躺着的吴迢。当时我吓坏了,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处理。高大雷就告诉我,既然我撞见了,那他就要想一个法子,让我们闭嘴。后来,他从我、褚老爷子夫妇的头上各薅了一把头发,扔在了吴迢的身体上。然后赵坚强将铁锹递给了我,让我继续埋下去。 “我知道,这样做虽然犯了法,但至少他们不会对我下手。高大雷只是怕我们去报案。只要我乖乖配合,守口如瓶,就能安然无恙地回去。所以,我就照做了。可是好巧不巧,附近突然传来了男人说话的声音。高大雷他们赶紧把灯都灭了,我当时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福生想不开回来了呢!所以,铁锹掉在地上的时候,砸到了旁边的石头,发出了很大的声响。对话声停了下来。我不知道是谁拉住了我的手臂,把我拖到了石头后面。我们躲在石头后面,大气儿也不敢出。 “可能是见我们这里没了声音,他们又渐渐聊了起来,其中一个人说还是去看看吧。然后,他们俩就拿着手电筒往我们这边来了。我当时害怕极了,这个岛上除了在场的几个人,只有赵坚韧、祁家强和福生三个男的了。两个人的话,更有可能是福生回去找他爸来帮忙了。不过等他们靠近了,我就听出来,这不是祁家强和福生的声音,当时我就松了口气。 “但他们没有。高大雷他们没有。当席金盏和何小勇靠近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掉在地上的铁锹没有捡回来,而且地上的土坑也没有填好。他们俩靠近的时候,立马就发现了铁锹,还有松软的地面。我不记得是谁了,他说这里好像有问题,要拉着另一个人走。可另一个人偏不信邪,觉得大半夜的,不可能有人在这里。他捡起了铁锹,在松软处铲了两锹,就触碰到了吴迢的尸体。他们赶紧去检查,里面到底埋得的是什么,这时候赵坚强和高大雷跳了出去。他们俩在暗处,突然蹦出来,很快就和席金盏他们打成了一团。褚老爷子也没闲着,捡起地上的铁锹就要上去帮忙。我也不敢站在原地不动,也上前去帮忙。 “后来,后来褚老爷子一铁锹下去,一个男人倒在了地上。赵坚强一看场面失控了,吓得赶紧撒了手。男人没有当场死亡,他在地上拼命来回扭曲着,就像是雨后的蚯蚓一样。没多久,就不动了。就当所有人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住时,高大雷一声大叫,死死勒住了另一个人的脖子。然后赵坚强和褚老爷子,还有我也上前帮忙。最后,就是这样。等到大家冷静下来的时候,赵坚强发了火,质问褚老爷子为什么抡铁锹杀人。褚老爷子也很气,说要不是自己,死的是谁还不知道。场面一下子失控了,还是高大雷稳住了局面。他笑得前仰后翻,说这一切就是命运。命运,让我们联起手来做了这一切。如果说之前是他们胁迫我们,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就是真正的共犯了。 “高大雷让我们相信,没有人愿意去坐牢,我们有五个人,就像埋了这尸体一样,将真相也掩埋起来。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当你亲手参与了一场谋划,我说的是亲手,有人死在了你的手下,你就再也没办法摆脱日夜纠缠你的罪恶感了。我知道,我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地了,我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呢?与其大家鱼死网破,都去偿命,还不如听从高大雷的安排,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可能你觉得我这么做愚昧,但当时我脑子已经一团浆糊了,情绪蒙蔽了理智,就算还有一丝理智,我也要为我的孩子考虑,要是没有我,祁家强更不会对他好了。他在外面有女人,一旦结婚有了孩子,福生就更没有好日子过了。我不能坐牢,我有选择的。”
“你就答应了高大雷的建议?”
包梵声心里虽然觉得不好受,但她理解朱霜艳,毕竟在那个境地里,她也未必能做出什么明智的选择。包梵声也经历过,当年她在昔阳岛上四处躲避甘天悦的时候,何尝不是在和自己的内心作斗争呢? “很可笑吧!其实,我还担心他们会报复。赵坚强还有个弟弟赵坚韧,高大雷也有个妻子吕繁星,很难保证他们不会对我的家人做些什么。我怕死,也怕自己的家人受到伤害,却完全忽视了这三个遇害的年轻人也有家人。哎!我们将席金盏和何小勇的尸骨埋在了吴迢的身边。高大雷又和我们嘱咐了一些话,让我们回去说服身边的人,吴迢并不存在,情况你也知道,为了应付甘天悦。但是,我们漏了你。你都不知道,当甘天悦拉着你的手冲进咖啡店的时候,我们有多慌张。呵呵。”
朱霜艳自嘲地笑了笑,“我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想到岛上还有一个你。”
“呵呵。”
包梵声尴尬地笑了笑,心里也在自嘲着这该死的存在感。 “还好,最后你被说服了,愿意提前离开。”
包梵声苦笑了两声,无奈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