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新知、尤可追跟着苗秋千一起来到了询问室。吕繁星正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头微微向右歪着,眼神空洞,似乎在放空。 尤可追第一眼就感到不对劲儿,吕繁星虽然还是那副样子,但她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像是放久了的苹果,变得皱皱巴巴的。她的发根是灰白色的,和之前染出来的深褐色头发一对比,格外显眼。 按理说,吕繁星这么一个风轻云淡的人,在过往几次询问过程中都坦然配合,反倒是这一次,冷漠了她许久,却发现她的状态大不如前了。 不知是谁叹了口气,尤可追这才回到现实中来。 “你们进去吧。我在这边看着。”
陈新知主动说道。他心里清楚,在苗秋千眼里,他和尤可追并不同,尤可追是彻头彻尾没有嫌疑的人,而他,曾经有那么段时间还是嫌疑人之一。他干脆提出这个建议,免得苗秋千心里有芥蒂。 “走吧!”
尤可追可没有想这么多,她满脑子都是对吕繁星现状的疑惑,迫不及待地想要问出点什么。 苗秋千跟着她走进了房间。 听到声响的吕繁星转过头,立马换上了之前那副与世无争的表情,只是一脸疲惫的样子根本掩盖不住。 “你们来啦?”
吕繁星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干枯。 “嗯。怎么样?给了你几天,考虑得怎么样了?”
尤可追问道。 吕繁星微微一笑,“考虑什么?”
“老实交代啊!”
“老实交代?你们想听我交代什么呢?能不能给个提示?”
“提示?这样和你说吧,梅之弦已经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之内了。就看到时候是你先招,还是他先招了。不过,我寻思着,这事儿对你可不友好,毕竟梅之弦没有隐瞒真相的必要了。他心里早就有了实实在在怀疑的人了!”
“哦?是吗?你们现在都能看穿人的心理了?那你还来问什么,你直接看看我是怎么想的,不就行了吗?”
“吕繁星,我不是在开玩笑。梅之弦一直在酒店里,结果突然逃走了。为什么呢?”
“因为他杀了人。”
“杀了谁?”
“席金盏啊!”
“嘭”得一声,尤可追用力地拍了桌子,又痛又麻的感觉从手掌心传来,她极力忍住,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还席金盏呢!”
苗秋千气得直摇头,“席金盏你会认不出来?两年前昔阳岛上,就属你们夫妻俩和席金盏最熟了。你能认不出来他?你们合谋要害死祁家强的那段时间,在岛上,也是你们俩相处的时间最长!你能认不出来?”
吕繁星突然叹了口气,“我认出来了。在昔阳岛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了,他不是席金盏。”
“哦,现在倒是承认了。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为什么还那么亲密地凑上前?”
尤可追问道。 “就是因为搞不清楚状况,我才想和他单独聊聊的。我没想到,吴迢竟然冒用席金盏的身份在凤崖岛生活了两年。我很难说能理解他的心情,但我真实的想法是,他的决心如此之大,如果不能顺了他的心愿,估计他这一辈子都走不出凤崖岛了。”
“哪怕你的丈夫也是他们复仇计划中的一员?”
吕繁星点点头,“这一点我说过了,高大雷的死,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我的生活本来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现在,既然命运给了我第二次机会,我就要做想做的事情。吴迢是个好人,至少两年前在昔阳岛上,他什么也没有做错,最后呢?最后成了受害者!当暴力的拳头对准弱势群体的时候,人们基本上都会感到愤怒,可如果对准的是同等群体呢?我想,他挣脱着逃离昔阳岛的时候,他的心态就已经变了。”
“既然你知道他是吴迢,这件事我也不想多费口舌。你和吴迢相处这么久,现在他被杀了,你就没什么怀疑的人?”
“说实话,我认为他是自杀的。吴迢选择的死亡方式和甘天悦一样。他完成了自己的复仇,杀死了祁家强,自然也就万念俱灰,觉得生无可恋了。你们非要纠结于他杀这个事情,才会到现在都破不了案!”
“一个劲儿地往自杀方向引导,反而更像是凶手的行为吧!”
“呵呵!”
吕繁星苦笑着,“引导?你们根本分不清什么是引导。真正的高手,在引导的时候,才不会这么拙劣呢!我这是正大光明地和你们说我自己的想法!”
“正大光明就不要藏着掖着。吴迢不是自杀的,他是被人杀死的。”
“哎!吴迢死的时候,我有不在场证明。这一点,你们都知道。而前面几个案子,我也都承认参与其中了。所以,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害死吴迢的是个女人。”
吕繁星微微一抬头,“所以,你们才会来问我?哈哈!也是,你们怎么会怀疑包梵声呢?她可是你们最信任的人了。”
尤可追眉头一皱,“你这是什么意思?别总藏着掖着,你要是怀疑包梵声,至少要给我们相信你的理由吧!”
吕繁星坐直了身子,说道:“你不是不相信吴迢有自杀的念头吗?你不是信任包梵声吗?那你知道包梵声和甘天悦父母见面的事吗?”
“知道。甘天悦的父母时常在酒店的餐厅里,和包梵声聊天。”
“没错。”
吕繁星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总是在餐厅聊天,而没有去房间、去大堂,去任何一个地方呢?”
尤可追脸色一沉,“你说他们是故意在吴迢面前晃悠的?”
“吴迢,基本上每天都在房间里,只有早餐的时候来餐厅吃饭。要想让他听见什么、看见什么,就只能在餐厅里了。”
“你是说包梵声和甘天悦父母专门在他面前提起往事?甚至还说了些别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可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习惯。我只知道,包梵声每次都坐在吴迢附近的位置,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尤可追刚想开口,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