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大人,您这是打了场渔回来么?”
登明指着石放裤腿上的螃蟹笑道。“嘿嘿嘿,差不多。”
石放笑道。“喵呜~,现如今真是世道变了,螃蟹傍了款爷,都能直着走了,那它不是要纵横天下了么?”
呜咪舔了舔嘴巴说道。“就你俩嘴多。”
黑娃呵斥了一声。这一门一猫吐了吐舌头,相视一笑。石放原本打算晚点过来,正碰着肚子饿了,想邀游君清江老六一起去西湖边搓一顿馆子。可李湘亭却说:“石道友不必多礼,我本遁世已久,若不是瓜神教咄咄逼人,我还打算就这么自在下去。”
“李公,世事由不得你我,太平日子多好过,谁他娘的想打仗啊。”
江老六抱怨道。“呵呵,人心不一,欲望也不一样,信仰也各有不同,你想着自在点,偏偏有人上门来寻衅挑事儿,你以礼待人,人家当你是根木头。李兄天马行空皆因实处不同,这倒可以理解;可世事不公就不问世事,那不是把大好江山让给那帮小人了么?”
李湘亭笑道。“哎,读书不问国事,那读书何用;学艺不用于天下,那学了干嘛。”
李湘亭叹道。“哦,游兄有难言之隐?”
石放问道。“我等了那个人,等了三百年,一直没有他的下落,却不想在这里,还能见到他的传人,”李湘亭看着石放说道。“游兄,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石放问道。“你这一身本领,可是那毛脸教的?”
李湘亭问道。“你认识他?”
石放脸色一变,普天之下,此事无人能知。李湘亭抬头看了看夜空,此时万里无云,群星灿烂,只有一层淡蓝色的薄雾轻轻的飘荡在半空中。李湘亭低头看了眼石放,突然出手,一指点中了江老六左肩的“云门”穴。接着二指向上,再点了他颈部的“大迎”和“扶突”二穴,江老六眼前一黑,倒了下去,李湘亭一手托着江老六的背,让他缓缓的倒下。石放见他并未对江老六下重手,只是让他晕了过去,握着的拳头一松,问道:“李兄,您这是为何?”
李湘亭起身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无人,嘴角一笑,轻声念道:“执中不落中,背一灭九红。同二杀八库,行三返六功。拥四成零肚,五庙不他同。走六冲四桥,运七对三通。穿八二三里,九处生玄宫。天地若不动,本处探从容。石道友,这篇九宫数论,我背的可有错么?”
石放听了心中一震,脸上却显得十分镇定,笑了笑说道:“妙啊,想不到竟是同门,师傅说这决,他只传了我一个。”
既然他是破梦的徒弟,那么他的话,就有七分不可信,石风换了脚步,身子一正。“石兄不必戒备,我若是那毛脸的人,也就不会直接告诉你了,这个诀,本来就是我九宗门的天地数论。那毛脸,不过是从我们这儿偷了去,再传了给你的。”
李湘亭说道。“什么?”
石放听了一愣。“只可惜,这个诀千年以来无人能解,倒被那毛脸给破了,你想不想知道,瓜神教的根源在哪里?”
李湘亭说道。“哪里?”
石放问道。“九门破梦,造意归根。造破二梦,也是心识化成,我九宗门自混沌初开时,便从无极里化了出来,本无众生信仰之道,此道法顺然天成,为的就是让人在这茫茫轮回中,时刻能够寻得返源归真的道路。混沌开时,本有回归之路,以方便众生来去自如,可那造梦乃是第一个出生,他暗用阴阳斩,断了这条众生的归路,要让我们都在他的统治下为生,永永远远也出不去这轮回之道。”
李湘亭说道。“阴阳斩是什么东西?”
石放说道。“阴阳斩不是个东西。”
李湘亭说道。“那是什么?”
石放问道。“一元初开,这宇宙本有左右二旋的道路,造梦却在路的源头,化了一元的极气,自转阴阳,强行断了右旋之归路,他要让这宇宙一直从右向左而旋,无休无止的轮回下去,这样,他便可稳坐中宫,永称天帝。”
游君清说道。“那破梦如何而生?”
石放问道。“造梦需要他,”李湘亭说道。“需要他?什么意思?”
石放问道。“这宇宙如果一直左旋,就会从有序变成无序,到时千变万化,他难以把控,所以一身分出一个假身,常年与自己作对。”
李湘亭说道。“这样一来,就可在适当的时候,由破梦掌权,将这宇宙再行右旋,以此抵消一直左旋带来的混乱无序,对么。”
石放说道。“就是如此”李湘亭点头笑说道。“那么问题来了,那如意果又是怎么来的?九宗门第一个问道的人,又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
石放问道。“如意果并不难得,难得的,是您手里的如意果王,此乃一元真果,万物由此而化,造梦也是它的子民,它无性无定,永远不灭,右旋的回归之路虽然没了,可一元无极自行衍化出此果,就是为了给想要回归的人开出一条捷径。而九宗门,便是那如意果王的根茎所化,果子是迅然捷径,根茎是漫漫长路,虽然道路不同目的,都是为了回家啊。”
李湘亭叹道。“那看来瓜神教,就是那破梦所创了?”
石放问道。“不。”
李湘亭说道。“哦,那是谁?”
石放问道。“说出来,你别不信,他们就是那被堵住的回归之路所化。”
李湘亭说道。“什么?”
石放听了一愣。“回归之路已堵,这股逆流也就无所挥发,自然就生出一个念想来。”
李湘亭说道。“什么念想?”
石放越听越心惊。“它要用它的方式,带走所有的众生,这一点,造破二梦也都知道,可他们放任它如此。”
李湘亭说道。“这样一来,可以更加让人们去选择信仰造破二梦,对吧?”
石放问道。“世上无魔,谁去信佛,呵呵呵,天下宗教,早就被他们渗透了。这就叫做‘穿他袈裟,歪讲道法,信也由他,不信也由他’。”
李湘亭说完摇了摇头。“那九宗门又是如何独善其身的呢?”
石放问道。“根本没有独善其身,当年昆仑分家,九宗门一树化三根,就是因为瓜神教的潜入导致的,所以九宗门多年以来,只能隐姓埋名,暗中修炼,时刻防范,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来证道降魔。天下宗教苦不堪言,各路识之士也都在暗中较量,我只是没有正邪决战之时,来得如此之快,现在,已经不得不发了。”
“哦,未知游兄如何得知这一切的?”
石放问道。“我原本就是九宗门代山弟子,我今年已经三百六十岁了,三江会第二十三代掌门姚应天,就是我的当家师祖,大家同源昆仑山,我也一直盼望着三门合一共讨天魔,哎,可惜……”李湘亭叹了一声。“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未知先生可听说过一个地方?”
石放笑道。“什么地方?”
李湘亭问道。“九莲乐悠山,听过么?”
石放盯着李湘亭的眼睛笑道。“这个倒不曾听说。”
李湘亭听了眉头一皱,轻轻摇了摇头道。“您方才所说的,全都是定数,对吧?”
石放笑道。“定数?嗯……,算是吧,听您这话的意思……,难道石兄有变数不成?”
李湘亭眼睛一亮。“有。”
石放神秘的一笑。“嘶……,这个倒是不错,还请石兄畅言。”
李湘亭一拱手道。石放立即还礼,笑道:“不敢当,造破无非阴阳,阴阳无非一元,一元归于无极,无极之中无数无变。易乃数之道,其数皆有定,那九宫数论,同样是如此,虽然能测万物,可有一样,它是怎么样也是算不到的。”
“哪一样?”
李湘亭问道。“您的心,谁能测到。”
石放笑道。“您告诉了一个答案给我,我便认知了它,可这个答案是永恒的真理么?它一瞬之间就过去了,你我在此反复询问,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就连要回归无极的这个念头,也转瞬即灭,没有谁能定在个念头上,对么?”
石放问道。“对,就是如此,五色令人目盲,五欲令人心痴。太乙奇门,六壬八卦,纳甲紫微,星平四柱,都是数论。随便一路进去,都可以长生不老。不过这条路,太难走了,所以世人皆以其之术而养命,却不知其数之用,也可以改命。”
李湘亭说道。“呵呵呵,这些东西,都被那造破二梦做了手脚,留下来的,真假参半。不过,真的,也有。”
石放笑道。“哪里?”
李湘亭问道。“假的里面,藏了真的,或许他们改书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每一种技法里,都藏了真的。”
石放说道。“那我九宗门呢?”
李湘亭问道。 “一样,真中有假,假中有真,游兄,如果一个预测之局错了,事实却对了?那就是假的。如果一局对了,事实却错了,这也是假的。只有一丝不苟,局对事对,那个。才是真的,至于从哪个个真的去推,一切就自然了。不过有一点,任何局式,他都允许一个极其小的错误,那叫存假。”
石放说道。“为什么存假?”
李湘亭问道。 “好比我们在玻璃瓶子里,就算再能看清外面,也被那玻璃的折射曲解了外面的景象。而且,无极,不允许我们看的那么清。”
石放说道。“那要怎么办?”
李湘亭说道。“瓶子的存在,是个假象,真心看到了真相,那个瓶子就自然消失,我们就连无极,也可以超越。”
石放笑道。“这……呵呵,我还是有所保留,”李湘亭有自己的看法。“瓜神教既然是这样的渊源,那我们的对手,不是旁人,就是这个宇宙本身,它想困住我们,现在它急了,因为它害怕了。”
石放说道。“害怕什么?”
李湘亭问道。石放抬头看了看天空,轻轻叹了口气道:“寂寞。”
“寂寞?”
李湘亭问道。“如果所有的生命都觉悟了,回归了他们每个人心中的乐悠山中,那这宇宙,也就空无一物,它的存在,也就失去了意义。所以,我们的敌人,就在那里,可如果能够看到这一点,它也就没有资格,来做我们的敌人。”
“为什么?”
李湘亭问道。“明心见性,天下无敌。”
石放昂着头,仰望着夜空笑道。“天下无敌?”
李湘亭也抬头看着夜空说道。“若以天下为一身,大家都是回家的人,把天下的人都当成同行之人,心中,也没有把任何人当做对手来看待。茫茫天际,也不过是场游戏,那这回家的路上,哪里还会有什么敌人。”
石放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