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高楼,有一个在沈静娴听来很诡异的名字,祭心楼。 行至楼下,入眼的是灰⽡⽩墙和⾼⼤的门楼,门楼墙壁有精致的雕花,屋顶的雕花更为精致美丽,却又带着莫名的压抑感。 主楼⽤⼀⾊青⽯起座,直上七层,⽯条⼜故意不打磨平整,粗犷凝重,像⼀个巨⼈敞露出结实的胸膛和坦荡的襟怀,据说那架秋千就在第七层。 许是沈静娴停留的时间太长,城主夫人忍不住催促道,“公主殿下,咱们走吧。”
“嗯。”
沈静娴跟着城主夫人一路上到七层,至少有一点城主夫人没有骗她,站在高处,能够将明徐城尽收眼底。 “公主殿下,就是这里,妾身来为您推秋千。”
这座秋千的位置,十分怪异,按照常理来说,将秋千建在高楼太过危险,更何况,这第七层楼四周只有矮矮的围栏,若是一不小心,人很容易从秋千上飞出去。 这种危险的秋千,竟然还是只有贵人能坐的? 果然每个地方都有其独特的送命文化。 自愿来体验送命文化的,可能也只有她了,但没办法,她是云逸的公主,若是拒绝了这次邀请,别人还以为她怕了区区一架秋千。 沈静娴行至一处,突然顿住了脚步,她别开眼,轻声应道,“嗯。”
沈静娴今天的这一身衣服颜色浅淡,坐在枯槁色的秋千上,就像是春日的蝴蝶停驻在严冬,美好又奇异。 在城主夫人扶上秋千时,沈静娴突然问道,“宁兰夫人,你是更喜欢吃金丝糕还是更喜欢吃蜜枣糕呢。”
宁兰夫人不明白公主怎么突然问她这个问题,便老实回答道,“金丝糕。”
沈静娴点了点头,坐在秋千上自己晃了晃,“好可惜,这次我们喜欢的食物不太一样,我更喜欢蜜枣糕。”
宁兰夫人不懂公主的意思,但她此时已经开始紧张了,只想速战速决,“公主殿下喜欢的自然是更好的。”
“话不能这么说,夫人不是要陪伊芃荡秋千吗?”
宁兰夫人的手一顿,随即轻轻地推了起来,“是呀,跟公主说话都忘了正事了,殿下要好好看看明徐城的风景。”
“自然。”
沈静娴穿着一件白色的对襟袄,颈边簇拥着绒毛,随着秋千荡起,宽大的裙摆像羽翼一样展开,像是九天之下的仙女活过来了一般。 宁兰夫人看着这样的沈静娴,眸中的嫉妒之色再也没办法掩饰,这样的女人……这样会蛊惑人心的女人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 只要她死了,只要她死了,一切都可以恢复正常。 不光是明徐城,还是二皇子殿下都可以得救。 宁兰夫人面露狠色,眼看着公主已经荡的越来越高,她的心情也越来越好。 沈静娴坐在秋千上,神奇地从宁兰夫人推秋千的力度上感受到了她想杀自己的决心。 很好,很有干劲。 但她是不可能被一个没有名字的路人甲杀掉的,况且这个杀人手段也太不高明了。 在秋千重新荡回一个不太高的高度时,沈静娴自己松了手。 她闭上眼睛,很快,就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味道瞬间将她牢牢包裹住。 沈静娴本能地抱住了温染尘的脖子,温染尘则圈住沈静娴的腰肢,手臂像铁一样坚实有力。 他抱着沈静娴卸力,长裙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如花朵一样旋开,最后轻轻落在了地面上。 沈静娴被这一甩一接一搂整的有些晕,最后被放到地面上时,沈静娴还有些不习惯,下意识地搂住了温染尘的胳膊。 温染尘站的稳稳当当,手掌护在沈静娴的腰后,静静地等待公主站稳。 沈静娴晕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还贴着温染尘,赶紧后退,不小心踩到裙摆又要摔倒,温染尘立刻伸手捞住了她,无奈道,“小心些。”
沈静娴嘿嘿一笑,伸手挽了挽耳边的碎发,立刻转移话题,“把宁兰夫人抓起来。”
“是!”
宁兰夫人看起来很平静,并且似乎只有她一个人作案,就算被控制住后,也没有人来救她,但这不合理,若是没有人指示,宁兰夫人应当做不出这样的举动才对。 沈静娴分析了一下若是自己死了谁会获利,答案是……没有。 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做一件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的事呢? 沈静娴的答案是…… “宁兰夫人,你是不是疯了?”
也只有疯子才会做这样的事吧。 谁知宁兰夫人听了沈静娴的话,哈哈大笑了起来,“是啊,我就是疯了,我早就疯了。”
宁兰夫人的容色哀伤,说是像是一个疯子,倒不如说是一个绝望的人。 沈静娴不懂在宁兰夫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在这座城生活的女人应该都有过一段悲惨的过去。 “把宁兰夫人捆上手脚,带到本宫的房间去。”
就杀人方式而言,宁兰夫人像个小笨蛋。 若是真的要杀她,无论是在食物里下药,还是突然捅她一刀,都要好过这样的方式。 沈静娴决定跟美女谈谈心,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居然让她想到了以这样的方式来“刺杀”公主。 宁兰夫人不喜吃甜食,却为了接近她假装自己喜欢吃甜食,这应该也是有原因的。 沈静娴准备下楼,但腿还是有点哆嗦,她看了一眼温染尘,还未开口,对方便主动走了上来。 沈静娴犹豫了一下,还是拉住了温染尘的衣袖。 一边走,温染尘一边对公主说出了他对于宁兰夫人的调查。 “宁兰夫人同二皇子有接触,她的女儿被她亲手送到了二皇子手上。”
沈静娴愣了愣,“宁兰夫人的女儿,现在还好吗?”
“还活着,但失去了神智。”
末了,温染尘又补了一句,“宁兰夫人的女儿,今年7岁。”
“二皇子,真该死。”
东芜国的皇子怎么是这样的人渣。 应该说,东芜国这个国家的男人,都没有什么好东西。 似明徐城这样的还好,越是靠近权利中心,那些男人也就越恶心。 沈静娴觉得自己快呕吐了。 这种感觉从第一次知道二皇子做的事后便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士兵将宁兰夫人放在了椅子上,沈静娴便道,“你们都出去吧。”
“染尘哥哥,你也出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