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月就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她这个房间与其说是房间,倒不如说是杂物间,偌大的桑家其他地方都气派的很,只有母女俩起得最早睡得最晚,住得最差的房间。 以前的桑月被陈秋娘洗脑的心甘情愿,现在的桑月满脑子想的是如何离开桑家,如何坑这一家子。 因此任凭陈秋娘在外面怎么喊,桑月都跟没听见你似的。 陈秋娘怕吵到其他人,声音并不响,忍忍就过去了,桑月以为陈秋娘见自己没搭理她就放弃了,没想到陈秋娘开始卖惨。“月丫,娘今天起来采药摔伤腿了,现在腿还疼得很,你二娘的衣服还没洗,你能不能帮帮娘?”
桑月:“……” 她对陈秋娘这人也算是刮目相看。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如果是原身,肯定不会继续不搭理她,毕竟原身是一个孝顺的女孩,自己的亲娘都那么惨了,她多半是会妥协的。毕竟是亲娘。这就是陈秋娘的道德绑架了。因为你是我生的,我要跪舔别人,你也要帮着我一起跪舔。 如果你不愿意你就是不孝。 “你怎么那么不孝呢?娘都已经受伤了,你都不理我,你这孩子的心怎么那么硬呢?娘真的没想到……” 桑月:“……” 桑月自认忍功还是可以的,但是她是真没见过比陈秋娘脸皮更厚,更会道德绑架的人。如果她把对原身的这一套拿出来对桑家人也不至于把日子过成这个样子了。 桑月还是不搭理她,陈秋娘总算是放弃了,大概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女儿真的不会搭理她了,但是陈秋娘还是觉得委屈极了,她觉得自己含辛茹苦,好不容易把孩子生下来,又艰难的养大,结果孩子竟然那么不孝顺。 因为腿上有伤,她整个人显得有些佝偻,看着可怜极了。 只可惜桑月压根就没看到。因为桑月不配合,陈秋娘只好自己去洗衣服,村里的妇人见陈秋娘又出来洗衣服,不由惊呆了,好像摔断腿浑身都是血的根本就不是她一样。 “啧啧!”
饶是外人,千言万语,也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有刚嫁到村子里来的年轻媳妇儿见了她这幅模样,对她产生了怜悯之情,结果有相熟的婶子连忙跟她科普,可怜谁都不要可怜陈秋娘。 那都是她自作自受。 桑家在村子里属于大户人家,良田无数,很多村民都是租的他家的地种,靠他家吃饭的,哪怕如今的桑家已经大不如前了,也不是普通农户能够比拟的。陈秋娘就是他家的媳妇儿。 况且,都是一个村住着的,哪怕桑家不怎么跟外人来往,大多数人还是知道陈秋娘弄成这个样子实属活该。听了相熟的婶子的话,那年轻的媳妇儿忍不住露出了悻悻的神色,转而倒是若有所思。 桑月这几天早出晚归,不过都是偷偷从后院溜出去的,整个桑家都没发现她出去过,包括陈秋娘这个生母,她还是一有时间就跑到桑月的窗前来唠叨。 桑月有时候在,有时候不在,反正陈秋娘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句,娘真的好累,娘的腿受伤了,上不了山,不能采药,没有收入,你弟弟的束修可怎么办?娘太累了,又没人帮忙…… 桑月在的时候听到了,没在的时候,她估摸着也是那么几句话。 没人帮忙你倒是跟桑老太哭去,跟叶婉娘哭去?你一个正妻每天奔波劳碌,她一个妾侍却整天吃香的喝辣的,不管谁见了都觉得荒唐啊。你倒是好啊,拉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当舔狗,你累死了都是活该。 半个月之后,桑月回来的时候正好被陈秋娘给撞见了。陈秋娘那眼神就跟见了鬼似的,看了一看内院,又看了看陈秋娘,还看了看她住的那间小杂物间,眼神有些不可思议,就连手上还在洗的碗都给放下了。 差一点就把这碗给摔了。 “你,你,你去哪儿了?”
陈秋娘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跑到桑月跟前,一双眼睛瞪大,直愣愣的望着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过来,“你去哪儿了?你跟着谁学坏了是不是?你不知道娘每天起来要洗衣服做饭还要刷碗,你竟然跟人学坏,怪不得不理娘,也不给娘帮忙……” 那一声一声的,声泪俱下,好不可怜。 “那不都是你自找的吗?”
陈秋娘原本以为女儿还是会跟之前一样,对自己的委屈熟视无睹,一言不发。 陈秋娘虽然“莲”,可她也不是傻子,那么长时间不至于没意识到女儿不一样了。可是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她从七岁被卖进桑家,所有人都告诉她,她以后就是桑家的人了,她要对少主子好,要孝敬老爷老夫人,以后她就是桑府的少奶奶,以夫为天,以夫家为先。桑俊生离家之前跟她说,叶婉娘柔弱不能自理,这个家还是要靠着她守护。 她要替丈夫把这个家守好,守好家里唯一的男丁。哪怕那不是她生的。但是她是嫡母,她就有这个义务和责任照顾她。 可是为什么,作为她的女儿,这个家的嫡长女,桑月就无法理解自己呢? 陈秋娘倒是不怀疑桑月为什么变了一个人似的,因为就在她摔断腿之前,桑继宗回家,跟女儿发生了一个小摩擦,结果女儿被桑老太和叶婉娘一人打了一巴掌,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肿的跟馒头似的。 那时候陈秋娘也伤心。但是她不怪婆婆和叶婉娘,只觉得自己的女儿命苦。 可是为什么反过来就是女儿不懂事,而不是婆婆小妾的错呢? “月丫,都是娘的错,娘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可那是你亲弟弟啊,是桑家唯一的男丁,你是他的姐姐,不能让着弟弟吗?况且弟弟都跟你道歉了,你怎么……” “你跟娘说,你这几天是不是都不在家,你去哪儿了?你要是真要怪,就怪娘好了,都是娘没本事。”
“对,就应该怪你,怪你没本事还要揽那么多事!”
陈秋娘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仿佛听错了。 而桑月却没搭理她,直接绕过她进了屋,独留下陈秋娘呆呆的站着,就跟失了魂一样。 桑月这几天忙得很,原本在乎陈秋娘的原身早就死了,原身的愿望是想要不一样的,不再被道德绑架的全新的人生。所以桑月可不在意陈秋娘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