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陈望书抬脚就踩毫无人性。 且不说她不踩老七,老七迟早也要踩死她!就说这天道,就让人恶心得见他就想揍他。 颜玦同行首娘子饮酒,听个小曲儿,那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纨绔子弟根儿都坏了。西门官人妥妥的! 姜邺辰同行首娘子饮酒,摸摸小手,那就是不拘小节,平易近人,风流雅事!宛若令狐冲大侠再世。 不带这样的!同样是行首娘子,咋地在颜玦面前就是狐狸精,到了姜老七那里,就变成了田螺姑娘了不成? 虽然,她不喜欢田螺姑娘,她就喜欢狐狸精。 陈望书夹起颜玦给她夹的醋鱼,轻轻地放进了嘴中,眼睛一直偷偷的打量着颜玦。 她说自己是跑龙套,是谎言,颜玦说自己是总裁,亦不一定是真话。 这三个月,两人朝夕相处。她已经敢断定,这厮就算不是总裁,那也绝对是生活优越,手上走过哗啦啦银钱的人。 他应该年纪不大,情场老手可不会像他那般,动不动就纯情的脸红,更加不会笨拙的讨好还自以为手腕高明了。这是年轻人才有的忐忑与狂妄自大。 颜玦给人夹菜,都用公筷,有洁癖,一日恨不得换三套衣衫。穿衣打扮,也很有自己的风格,光是发带,便整整齐齐的放了一箱笼。 更令人无语的是,他穿着大陈朝的袍子,寻人做了一匣子袖扣,胸针,个个都是自己个画的图样子。 说到画,颜玦应该学过油画,按照他今儿个说的,他还会弹钢琴。 这般看来,那总裁亦不一定是假话。 “你喝些甲鱼汤,这个汤不错,虽然没有你阿娘炖的鸡汤浓郁,但格外的鲜美。我寻了许久,才寻到的。你别看这西湖边上,什么样的酒楼都有。”
“可那些有名儿的,也多半只有一两个招牌菜是不错的。这一家寻常人找不着,也就是河鲜做得地道。他们还能做河豚,但我想着还是作罢。”
颜玦显然对吃颇有心得,他双目亮晶晶的看着陈望书说道,“往东走三条巷子,有一个卖蒸糕的阿婆,桂花糕十分的好吃。临安这地界,多半喜甜,点心吃起来都齁得慌。”
“那桂花糕恰到好处。桂花浓郁,又不值钱儿,许多人为了好看,恨不得都揉搓进去。可那桂花糕不一般,花儿会做成各种有趣的图案。”
“婆婆也不让人瞧,就随便的拿,拿到什么吃什么,倒是颇为有趣。我头一回去,吃着了个兔子花纹的。”
陈望书也来了精神,“那一会儿咱们用完了饭便去。”
这临安城就是个不夜城,可之前碍于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哪里都不能去的,早就让她憋得慌了。如今可好,她家夫君爱玩,会玩儿! 她眼眸一动,“哪家的姑娘最好看,不如你带我去看看吧!就今儿那个唱小曲的姐姐,我就瞧着不错。还有那鸾珠娘子,能叫二弟神魂颠倒的,怕也是少不得的美人。”
颜玦眼皮子一跳,果断的挺起胸膛,释放出了比七皇子姜邺辰还浓郁的浩然正气,“那怎么行?我已经洗心革面,绝不能去那种地方了。”
陈望书颇为失望,但脸上却是惊讶之色,她捂住了嘴,“夫君在想什么呢?我是想着,那些地方杂乱,容易出岔子。夫君若是在那里候着,及时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岂不是于名声有益?”
颜玦就呵呵了,当他不知晓陈望书意在何为? 便是换了个皮囊,她看到美人便走不动道的恶习,依旧是半点没变。 陈望书又掰扯了几句,见颜玦依旧不为所动,像是个榆木疙瘩一般,只好作罢。 颜美人上得床榻,下得厅堂,总比旁的只能看看的好! 夜风吹起,陈望书悄悄的别过头去,颜玦一只手抱着一大捧吃食,一只手牵着她,临安城里灯火通明,四处都是各色各样的花灯,让她恍恍惚惚的有一种错觉。 好似她就是大陈朝的人,同颜玦认识了许久,像这样的场景经历过许多次,而且将继续很多次一般。直到白发苍苍了,他们还牵着手,走在青石板路上。 颜玦带着她去喝好喝的黑芝麻糊,吃烤鱼串儿。 不是她不爱吃肉串儿,是到时候年纪大了,牙崩了。大陈朝没有假牙,她啃不动了吧。 陈望书想着,陡然惊醒,甩了甩头! 靠!果然安逸就是容易让人丧失斗志,明明她是要搅风搅雨的! 肯定是颜玦太过好看,竟然叫她生出了留下来的念头。 陈望书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颜玦,狠狠的咬了一口自己手中的肉串儿。 …… 九月十五,月光照耀在地上,仿佛把黑暗照成了白昼。 比起前几天来,刘府依旧像是坟墓一般沉寂。刘朝阳的事情不光彩,官家没有株连亲属,已经是算是恩德了。府里头的人,哪里还敢叫嚣,一个个的恨不得将头埋进沙子里,隐形了去。 陈望书蹲在树冠里,嘴中含着一颗梅子,双目亮晶晶的看着那紧闭的房门。 这里几日前她同颜玦来过,就在刘朝阳的密室里救下了穆同。 “来一颗吗?”
陈望书掏出自己的小纸袋子,递给了同她蹲在一块儿的张府尹。 张府尹摇了摇头,面色古怪的看了陈望书一眼,显然对于她这种上树的不淑女行径,十分的震惊。更不用说,此人还蹲在树上吃零嘴儿了。 他看了看天色,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这颜小公爷该不会狗改不了吃屎,随便想出了个把戏,来糊弄他的吧。他可是寻了整个临安府的衙役们,陪着他们一道儿布了这个局。 可等了一个晚上,除了几只跳来跳去的小野猫,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见着。 眼瞅着这一日就要过了……张府尹想着,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张嘴索要梅子的颜玦。 他就是混了头了,才听信了前头这两个黄毛小儿的鬼话。 他正想着,就瞧见颜玦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朝着院子门口指了指。 有人来了。 张筠年别过头去,透过那树叶的缝隙,双目囧囧有神的盯着那紧闭的大门。 只听得一声咔嚓声,门开了。 一个穿着绿色比甲的少女,提着一盏灯笼,轻轻的走了进来。她的手中还带着一串钥匙。 而在她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黑色披风,带着斗笠的人。 在那个人的手中,拿着一个令人生寒的娃娃。 明明是个布娃娃,却长满了头发,在她惨白的脸上,用鲜血画着巨大的双目,和裂开的嘴,以及尖利的牙。 在斗笠人的身后,跟着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他的肩膀上,扛着一个昏睡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