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蝉的手非常之阔,一看有戏,立刻化身为散财童子。 “救人的五十两!救上来再给五十!”
这就是一百两! 一两银子能称两斤白盐! 富贵险中求,有人怕死,有人爱财,听了陆鸣蝉这一声大喊,当即就有人往上爬。 他们就算不认识姜庆,也认识陆鸣蝉这个游手好闲,成天在街上闲逛的世子。 这一来,就来了十个人。 加上他们自己三个,十三个人合力抱住圆木,喊着口号再次用力一提。 这一次木头总算是有了一丝空隙,姜城连拉带拽,将姜庆从木头底下拉了出来。 姜庆遭了大罪,两条腿软绵绵的,得赶紧找太医接骨,耽误下去,就算是人救回来,这两条腿也废了。 陆鸣蝉只管救人,不管他腿断不断,他让人将姜庆绑在姜城背上,分别上了小船。 姜城救父心切,其他人发财心切,将小船划的飞快,水底下有黑影一闪而过,被陆鸣蝉看在眼中。 是极会凫水的人。 眼见姜庆被救走,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对方无机可乘,直接撤走了。 等上了岸,一行人立刻围住了陆鸣蝉。 姜城正要开口,就被陆鸣蝉推了出去:“别在这个时候假惺惺的,这点银子我出不起?”
他又拍了拍郑世子:“你不是能请太医?”
郑世子一拍脑袋:“差点忘了,走走走,我跟你们走,拿我的牌子请太医。”
姜城感激的看陆鸣蝉和郑世子一眼,背着老父亲狂奔而走。 方才上船的人见那两位一走,彻底围住了陆鸣蝉:“世子......” “叫嚷什么,这点银子怕我出不起!”
陆鸣蝉眼睛从众人面上扫过,将其中一个穿灰衣的推了一把,“想吃白食?当我不认得?”
穿灰衣的见陆鸣蝉人小,个子也不大,又是个毫无根基的世子,当即道:“世子,这话也是你喊出来的,我不也帮着扶船了?你现在不认?”
岸上还有想浑水摸鱼的也都叫喊起来:“我刚也帮着拉船了!”
陆鸣蝉皮笑肉不笑的一点头:“成,我带你们去镇国公府领银子去。”
他往前走,心里是一阵冷哼。 这些地痞,刮地痞刮到他头上来了,今天不让他们掉层皮,他们就不知道世子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镇国公正在府上休养生息,和抚国公下棋,听的外面乱糟糟的,一片鬼哭狼嚎,不由皱眉问服侍的人:“去看看外面闹什么?”
下人连忙跑出去询问,很快又折了回来。 “是码头上沉了一艘大船,世子在码头上救人,许了救人的人每人一百两银子,有五个混子想蒙骗世子,世子让管家捆了,各打二十大板,打完了再送到京府衙门,告他们一个欺诈罪。”
镇国公点头:“合该如此。”
抚国公赞道:“你这儿子不错,比你那糊涂大儿子强。”
镇国公心里也觉得林宪不成器,但是这话被抚国公说出来,还是忍不住辩解两句:“此事换了谁都会这么处置。”
抚国公放下一枚棋子,啧啧两声,问下人:“救人的有几个?”
下人答道:“十个。”
抚国公又问:“救的是谁?”
下人想了想:“没细说,只说是常和世子在一起玩的少爷的父亲。”
镇国公看了看抚国公,将棋子一丢:“不会是姜庆吧!”
抚国公也惊的站起来:“可不就是姜庆,快去看看。”
两人棋也不下了,直接就往姜府去,到的时候,郑世子已经请来了太医,正要回家。 “爹,您怎么来了?”
抚国公见这个儿子近日来阳刚之气颇足,很是欣慰,脑子里一转:“我问你,鸣蝉救人的时候你在不在?”
郑世子点头:“当然在,我也出了一份力。”
抚国公又问:“那你记不记得当时一起救人的有几个?长什么样?穿什么衣裳?衣裳是什么颜色?”
郑世子看这两位老国公直勾勾盯着自己,顿时如芒在背,小心翼翼道:“这个......当时情形太混乱,我又一心救人,没太留心, 大约是十多个人,都是码头上的渔民和力夫,长的......孔武有力? 衣裳都穿的短褐,颜色无非就是灰、黄那么两种......吧。”
抚国公在心里叹了口气,忍住没在镇国公面前责备儿子。 镇国公看向不知是送客还是迎客的姜城:“你呢?当时你也在场,记不记得?”
姜城答的很爽快:“晚辈一心都在父亲身上,这些小事,没留心。”
两位国公互看一眼,丢下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往里走。 镇国公先按捺不住,笑了一声:“以小能见大,鸣蝉这孩子不错。”
抚国公哼了一声:“比我当年看账本的眼力还差点。”
至于他们议论的陆鸣蝉,此时已经回了巨门巷。 程东和他前后脚进门,一起去见了解时雨。 陆鸣蝉拦住程东,先兴奋的将事情前因后果告诉了解时雨。 等说完,他又道:“大姐,我要不要去他们家讨要一下救命之恩?”
他对姜庆的伤势并不在意。 反正自己已经救过他一次了,他不死最好,死了自己也管不着。 自从彻底了结往事,他感觉自己越发的阴沉和冷漠,对自己冒险也毫不畏惧,对于对别人的苦难也全不动心。 这大概是成长的一部分。 也许将来会有一个人,震惊于他带有天真的恶毒和残忍,要将他带走杀死,剖心切肝,彻底的看一看里面是不是黑的。 解时雨听了他的话,先仔仔细细将他看了一遍,见他连点油皮都没破,才去看程东。 程东面带急色,匆匆从码头赶来,她就知道这两件事大有关联。 她让程东坐下,问陆鸣蝉:“知道施恩为什么不图报吗?”
陆鸣蝉歪着脑袋:“因为是活菩萨?”
“活菩萨当然也有,”解时雨欠身摸了摸他的脑袋,“施恩若是明目张胆的图报,那这恩情就小了,别人一点银子,一根人参就能打发你, 只有你不图报的时候,这恩才报无可报,别人必须得竭尽全力,将事情做在你的心坎上,才算报了恩。”
陆鸣蝉很喜欢解时雨这样摸他的脑袋,这让他感觉感觉到一点幸福,好像他永远是这个家里受宠的孩子。 他歪着脑袋想了片刻,才把脑袋回正:“就是得让姜庆急我之所急,想我之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