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里白光顿现,刹那间照在每个人面上,把各自面皮也都照得愈发的清晰:诡谲的高个子官兵、猥琐的矮个子官兵、温文尔雅的官军将领、惊恐束手无策的梁红玉、威严肃穆的将军塑像。 随后只听门外“咔嚓”一声雷响,矮个子官兵便猛的望梁红玉一跃扑来。 梁红玉惊惧之间,有心躲闪,奈何塑像之后并无余地,吃他一扑,“啊呦”一声,跌倒在地,胸口处痛得死去活来。 大个子官兵趁势探出一对大手,把梁红玉两只脚腕死死攥在手里,斜刺里一拽,整个人拖下厅来。 官军将领看似文质彬彬,见状微微点头: “不想这里竟躲着个雌鸟,真个是上天眷顾我等。”
大个子官兵憨憨道: “二哥怎的惩罚这鸟婆娘?吃了么?婆娘肉可比马肉细腻许多。”
梁红玉听得心惊肉跳:这几个官兵,端的是残暴。 小个子官兵骂道:“吃吃吃,你这厮便只晓得吃。”
大个子疑惑道:“不吃了,还有甚用?”
小个子道:“你这傻六,平日里也不晓得男女之事,今日让你三哥俺好好传授于你,向后省的了其中滋味,你须知道她的好处。”
官军将领咳嗽一声,小个子便晓得失言,急忙看着他赔笑: “这都是后话,这般好一个婆娘,自是二哥先享用也。”
那将嘿嘿一笑:“孺子可教,解甲。”
说了声“解甲”,两个官军便都一齐扑来,七手八脚,把梁红玉上身战甲解了个干净,接着更上手来扒梁红玉的衣裳并解其下身裙甲。 梁红玉急得大叫:“淫贼安敢动俺。”
小个子笑道:“如何不敢?”
拽住梁红玉腰间玉带,一把扯下。 梁红玉虽然悍勇,毕竟仍是黄花闺女,眼下胸骨断裂挣扎不得,不由急得哭了,竟一时想起韩世忠来,撕心大叫道:“韩世忠,泼韩五、淫贼五。”
这一生吼可把两个官兵唬得不轻,二人同时起身问道: “你识得泼韩五么?”
梁红玉一见两个神情略显惊惧,扯谎道:“泼韩五是俺相公。”
两个官兵对视一眼,同时扭头看那将领,小个子道:“二哥,祸事了,这婆娘是‘泼韩五’的娘子,我等可不敢动弹。”
大个子也道:“俺就说看那匹马有些眼熟,不正是‘泼韩五’的马么?”
却见那将领把面皮一沉,冷笑道:“鸟婆娘瞒的了旁人,怎骗的了俺?‘泼韩五’家中早有妻子,只是不曾同来江南,甚么时候娶了你这厮的?给俺动手。”
梁红玉闻言一怔,心头除了恐惧、竟更有一丝失望情愫不知觉间萦绕将来。两个虎狼般官兵趁势正扑过来,但听破庙木门“吱呀呀”缓缓打开。门首里立着一个大汉,两腋夹着许多树枝、干草,滚滚惊雷之中,宛若天神下凡一般。 梁红玉循声一望,当即大喜: 不是“泼韩五”韩世忠,还能是谁? 庙里三个官军一见韩世忠来,心头都是一凛。那将领急忙赔笑:“真个是‘泼韩五’躲避在此,俺还以为这婆娘胡诌呢,哈哈,韩兄……” 话音未落,韩世忠出手如电,右手只一探,便探将来,一把扼住那将咽喉,轻轻一提,把脚尖也都提起,举在半空,挣扎不得。 “‘泼韩五’放开俺二哥。”
两个官兵见不是话,齐齐拔出腰刀,径直奔韩世忠杀来。 韩世忠岿然不动,大吼一声,唬得两个官兵浑身一颤,手上自是慢了半分。接着抬起一脚,正蹬在大个子膝盖骨上,当时踹折,硕大身子一栽,反压在小个子身上,砸倒在地。 小个子气得大骂:“这无用的杀才,只会拖累于我。”
才爬出来,正要夺路逃走,韩世忠早提着那将一踅,踅将过来,复一脚踢起,踢着正中,望后便倒,刀也撒了。接着追入一步、踏定胸脯,三个人皆动弹不得、口中各自求饶: “五哥饶命,俺们真不晓得那厮是五哥的婆娘。”
韩世忠无心瞧看几人神色、只盯着梁红玉狠狠道:“俺韩世忠的婆娘,俺都不舍得欺侮,你等安敢拨弄虎须?险些坏她名节!”
右手猛一较劲,“咔嚓”一声,拧断那将脖颈,手一甩,似扔条死狗般扔在地上。 接着把沙包大小拳头,对着小个子面上扑的只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鲜血迸流、鼻骨断裂、鼻子歪在半边,直疼得公鸭嗓也清爽了,连叫“饶命”。 韩世忠哪里肯绕他?“砰砰”又是两拳,一拳打在眉心、一拳打在太阳穴上,当时打的七窍流血、五官挪移,死于非命。 才抬头时,大个子已单腿蹦出庙门,正望马匹处跳去,韩世忠四下一瞧,小个子那柄尖刀正搭在官军将领腿上,刀尖微微翘起。觑着刀柄较亲,一脚踢出,那柄刀直飞出庙门,“扑”一声,直从大个子背心透胸而出。大个子一头栽倒死了。 韩世忠抽出腰刀出门,把这三个人都找补一番,方才解恨。 这时恰逢天降大雨,雷声滚滚,韩世忠便把几匹马儿也牵入庙来,都拴牢了,接着掩了庙门,又使树枝生了篝火,这才翻身来看梁红玉伤势如何。 只见梁红玉身上甲胄虽除,衣服却是完好,韩世忠望着梁红玉面上柔声道: “娘子伤势如何?这几个撮鸟又伤着你了么?”
梁红玉小脸儿也哭的花了,扭过头没好气道:“谁是你娘子,你不是家中已有娘子了,还来勾搭奴家。”
韩世忠心中暗喜:这丫头竟是吃醋了么? 当即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你须是不同。”
梁红玉闻言转过头来,盯着他问道:“有何不同?”
韩世忠笑了笑,一面伸手擦去她面上泪痕,一面柔声道:“我只见你一眼,便知你是与韩五意气相投之红颜知己。你这一辈子,休想逃出俺的魔掌,哈哈哈……” 梁红玉既羞又怒,原要打他,不想带动胸口断骨,便“哎呦”一声,收住了手,疼得咬紧牙关,额头上皆是冷汗。韩世忠脸色微变,急忙把适才取来干草铺好,扶梁红玉上面坐了。 “俺替娘子接骨好么?”
梁红玉骂道:“泼韩五,休趁机打俺主意。”
韩世忠挠头道:“你还真当俺韩世忠是个贪图女色的淫贼了?也罢,为了自证清白,俺还是省些力气好了。”
梁红玉微微蹙眉,心中也犯嘀咕:若是教他接骨,难免有肌肤之亲,恁地自个一黄花闺女,向后还如何嫁人?泼韩五虽生的风流、对自个更是百般呵护,毕竟家中已有娘子,难不成要自个做妾么? 梁红玉本不甘心,只是转念一想:梁红玉呀梁红玉,若不是公明哥哥救你,你如今尚在军中为妓,虽只演绎歌舞、剑法,却哪里还似当处军官人家女儿一般家境?便为人妾,又当如何? 其实韩世忠这般英雄的汉子,哪个女子不爱,梁红玉更是生得一对能识英雄的慧眼,自沙场上初见韩世忠时,她便早觉此人与众不同、英雄盖世、将来必有一番作为,只是那时并未生出许多情愫罢了。 韩世忠见她面色青一阵红一阵,既好笑又心疼,便不忍心逗她,正要开口,不想梁红玉这时也正开口,两个同时道声“你……”却又一齐停住。 韩世忠一笑,道:“娘子先说罢。”
梁红玉这才也没纠正他,红着面儿扭头道:“你当真会接断骨么?”
韩世忠欢喜道:“俺韩五若是骗你,便是……便是小红生的!”
韩世忠一时也不知该发甚么毒誓,只好说出这个。梁红玉一呆,转过头撅起小嘴问道:“小红是哪家的姑娘?”
韩世忠哈哈大笑,把手一指小红马:“这便是俺的小红,向后你两个便是姐妹也。”
梁红玉哭笑不得,复把头扭转过去,娇声道:“恁地,接骨使得,只不许你偷看。”
韩世忠正色道:“娘子且放宽心,俺韩世忠人称‘陕西纯洁小郎君’,绝不趁人之危。”
梁红玉“噗嗤”一笑,轻轻闭上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