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垂腰,枝头还沾染着露水。年关过后,广东今年的春天来得异常的早,就如热火朝天的普洱茶,掀起了整个茶滘街做茶人如火如荼的跟风热潮。 江皓站在茶庄门口,接过霞妹给的特产,一一往车厢里放。 老刘一边嚷嚷着说:“别放啦,婆婆妈妈的样,都塞不下了。”
车尾箱里全是些什么鸡蛋、花生油、玉米和山茶,满满当当的蛇皮袋,真是让人头大。 “那么远水路,带多点总没错嘛。”
江皓拿着东西,笑嘻嘻的说。 老刘让他留在芳村,不用过去支援,因为这边的市场接下来要跟进,那边的生产厂长也已经上手新技术,他在这边盯着营销,老刘就回去管理货源。 “我花了几万买的车,这才第一次跑上千公里,你还给我加重。”
老刘年后从别人手里倒腾了一台二手桑塔纳,就意气风发的要开去云南。 “好了,一路顺风,喏,拿着。”
江皓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硬塞到老刘手里。 “我说你,真是跟女人似的,记着,好好把干燥茶仓给搞起来,走了。”
老刘上了车,对他挥着手,脚踩油门,一溜烟走了。 老刘跟他谈好了,分工合作,他去云南,江皓留在芳村建立他们后续要用到囤积普洱茶成品的干燥茶仓。 江皓看着老刘的车消失后,就想进店里盘点货物,最新的普洱茶从云南运了一批成品过来,接下来就要如老刘安排的那样,压仓等价格上涨再出手。 正想进去,就听见外头街道轰轰隆隆的锣鼓声传来,接着霞妹就急急忙忙的跑来说:“老板,老板,快跟我来,有情况。”
锣鼓喧天的吵杂声掩盖了霞妹的声线,江皓完全听不见,只好跟着霞妹走到路边,拥挤的人潮早已把路口堵得水泄不通。 江皓在鞭炮烟雾迷蒙中,呛得鼻腔都是一股炮仗味。 隆咚隆咚锵,几个小个子的男生穿着印制的舞狮队服,一个大大的海报板子写着:“普洱茶荣登瑞典邮轮,航行世界!”
吆喝声充斥着整个街道:“百年普洱贡茶荣归故里!”
跟随着大队人马后面的是一长串的车队,放眼望去,全是一色的黑色奔驰车,车顶插着小红旗,迎着风几十辆,一字排开,好不威风。 “天啊,用几十辆豪车护送这2.5公斤光绪年间的普洱茶返回云南老家,这些人真舍得砸钱啊!”
江皓听到旁边一个档口老板惊叹道,只见车队中间有辆很特别的车,从车的天窗上架起了一个固定的架子,上面是一饼特制的普洱茶,写着“光绪年普洱贡茶”,看样子是宣传的样品,真品肯定不能这样迎风飘扬。 “这运送的是真品吗?”
江皓也满腹疑惑,这么大阵仗,看来囤积店铺刚到货的普洱茶,不用半个月就得脱销了。 毕竟上一批厂长货运刚发过来的早已被预订了,一波又一波的营销活动,听云南厂长说,这样的普洱茶热潮,使很多云南的大茶厂把退休的老茶工都请出来3次指挥工艺。 而且彻彻底底把云南那边做花茶和绿茶的工厂全都改做了普洱茶。 百年贡茶荣归故里,这样的噱头也真是绝了,江皓也不由得惊叹,他们这些时日在报纸上除了见证了“普洱茶小姐选美”、“普洱茶大师全国巡回演讲”、拍卖会以及云南小伙马帮进京事件外,最震撼的莫过于眼前这个了。 茶档老板说:“是真的啊,而且还要几十辆车开上千公里送过云南,真是大手笔啊。”
“啧啧啧,噱头真多......” “这么一搞,普洱茶又要涨价了。”
“涨了也没用,货都抢不到。只能看着别人吃螃蟹,无瘾。”
大部分的茶档老板生意都不做了,跑到这里看热闹,恍然间,他瞥见那辆车里头坐着的似乎是罗昌平。 车窗正好被摇下来,他梳着油光埕亮的大背头,大金链子戴着,手上还多了个深绿色的戒指,听别人说罗昌平正在跟一个很有背景的港商的女儿谈婚论嫁,看这戒指戴着,估计传言八九不离十了。 每个轰动的事情准得有他,江皓摇了摇头,搭上了潮帮又和港台茶商牵桥搭线,这罗昌平啊,是彻底的在茶滘街吃开了。 这么有年头和价值的百年贡茶都能让这小子找到,这罗昌平虽然坏,但他身上有着厚重的江湖气,的确有魄力可以拿下很多别人望尘莫及的资源。 能在短期内把普洱茶这个名头轰轰烈烈的造起势来,除了罗昌平可以资源整合外,还真没人能做到。 轰烈的车队扬长而去,独留下一群看热闹讲着闲言碎语的人们。 “江老板,你们搞普洱茶的可发咯,真有眼光啊。”
小北村隔壁村的老杨一脸谄媚的对江皓说,江皓记得他,他家做的就是大红袍,平日里总来店里寒暄几句,总想入普洱茶,无奈资金又不够。 “杨老板你少抬举我,你看我寒酸得很,哪来的发财。”
江皓自从回来后,上门想让他供货的人络绎不绝,这时候最不能干的就是露出实力,不显山不露水,是小北村里的老一辈的人教他的。 加上老刘总是要求他不要彰显出自己有普洱茶库存,能囤多久就囤多久,价格催谷到高点再放出去。所以能预定到货的都是他指定的老客户,或者是茶庄的大客户。 后续就是源源不断的普洱茶要运回广东大茶仓,他必须尽快建好这个茶仓,不然普洱茶极不容易保存,一受潮,损失就惨重了。 江皓背着手给霞妹打眼色要回档口去,刚转身就听见后面有人喊。 “小皓!”
江皓回头,就看见许久未出现过的师父张武,身旁站着的同样是很久没见的小力。 江皓眼睛都瞪大了,他们两个就像暴发户老板一样,手上都拿着黑色提包,特意用摩丝打起来的发型,还有手上的那些金戒指,脖子上的金项链。 从上到下的行头无一不在诉说着一件事——老子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