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二姑娘、辛三姑娘?”
计侯爷一愣,随后心中甚喜,笑道:“这两位姑娘都是端庄得体的大家闺秀,清儿今儿初次进宫便能交到这样的朋友实属难得!呵呵,既是如此,改天得闲了你便上门拜访拜访,同两位姑娘好好相处!”
计侯爷说起来一脸的赞许,计子清听了越发得意,清脆的应了声“好的,爹!”
计夫人身子却是大震,满脑子里都被甄府、甄二姑娘几个字填充着了。计夫人不觉抬眼向计子茜征询的望了过去,计子茜抿了抿唇没有说话,示意计子清没有撒谎。 计夫人的心猛的收紧,眼前一阵微微的眩晕。 “夫人?”
突然听到丈夫在叫自己,计夫人慌忙回神,笑道:“老爷方才说什么?一时没注意听清。”
计侯爷倒不疑他想,笑道:“也没什么,就是往后你出门做客赴宴,把清儿也都带去吧!清儿年纪也不小了!”
计侯爷说的意味深长。计子清虽然因为小时候吃了太多苦头个子长得娇小,但毕竟也十七岁了,该找个好人家嫁了。 计夫人顿了顿,点头笑道:“侯爷放心便是!既是侯爷吩咐了,今后我会看着办的。”
计子清是半途回府,选秀什么的并无此先例,料想内务府是不收的。 计夫人想了想,又向丈夫笑道:“这么着吧,正好明儿有空,我便带着清儿和敏儿一道上街裁两身好衣裳首饰吧!”
计夫人说着又向计子清笑道:“咱们就去玉霞记,这些日子也忘了告诉你了,你还不知道呢,玉霞记有一位绣娘跟你娘可是故交呢,你小时候应该也是见过的!手艺好的不得了!”
计子清神色未变,笑得甚甜,说道:“是么?我娘从前结识的姐妹也不少,不知母亲说的是哪一位?”
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想套她?做梦! 计夫人有些狐疑,却是声色未动含笑道:“似是叫做柳三娘,不知清儿你有没有印象?”
计子清含笑点头:“原来是她啊!娘倒是跟我说过,柳三娘曾经救过我们母女的命,不过清儿倒是没什么印象了。哦对了,清儿记得,她应该是京城本地人,脸上有伤,总蒙着面纱,不爱见人。”
计夫人笑了笑,便没再说什么。这一次的交锋,计夫人完败。 计子清暗自冷笑,关于这个柳三娘,当初前去寻找郑宝儿的人也曾经提过,她如何不知?横竖当年郑宝儿还小,又是这么多年不见了,她不信柳三娘能够认得出她是冒牌的,就算她认出了又怎样,自己如今已经是忠勇侯府的大姑娘,她便是认出了,也只能够装作没认出,不然,就是自己找死!哼,也不知这贾氏特特提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说好了明儿上街的时间,再闲话几句,计侯爷回了书房办事,几个人便各自回去休息。 躺在卷云荷花纹的紫檀千工拔步床上,望着枣红刻丝吉祥八卉的绉纱帐顶,计夫人有些心烦意乱。这一切从一开始就跟玉霞记有关,也就是说跟户部尚书府有关,偏偏如今计子清那贱人一进宫就跟甄家的姑娘搭上了,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联?邵心萍的死只是一件小事,即使闹出来她也有手腕平复辩解,可是邵心萍非死不可的原因却是大事,若是有人顺着这条线想得细一些、查得深一些,那么—— 计夫人有些烦躁的翻了翻身,斟酌再三,决定仍是不动声色且看看再作决定。至于这个计子清,暂时还是别打她的主意了,留着没准还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她不是跟甄府搭上了关系吗?那么好呀,就让她们多多的联络吧! 第二天,计夫人果然带着计子清和计子茜去了玉霞记,计子清没有半点的紧张和异样,只是双眼放光的挑选着各种上乘的衣料,什么金线纱、晕文锦、宝花罗、轻容纱,入了眼便再也挪不动,计夫人冷眼旁观,心底冷笑不已。她就纳了闷,生的出这种女儿的女人有什么好,她的丈夫真正是鬼迷了心窍了!当然了,如果这个女儿是个冒牌货,那就另当别论了。 有了计夫人暗中的吩咐,计子清的日子好过了许多,跟甄钰、萱娘的友谊也迅速进展。萱娘是个极玲珑剔透的,见甄钰跟计子清交好虽然不赞同,但甄钰坚持她便也笑纳接受,不再劝说她,只暗暗留心计子清的一举一动。上京贵女们见甄钰和萱娘不排斥她,渐渐的也都接纳了她,虽然还没有当她是多亲密的朋友,但是偶尔见面已经会跟她说上三两句话。 计子清明白这一切的变化都是甄钰带来的,对甄钰益发可着劲的巴结,对甄钰几乎是言听计从。计子茜见了越发的恼恨上她和甄钰,在计夫人的严厉警告下,恨得牙根痒痒却也不敢乱动计子清,而她的冷言酸语人家计子清回以云淡风轻,压根儿不当一回事! 转眼到了蟹肥菊黄的九月金秋,各地州府上报,今年粮食产量果然比往年大有提高,上京周边县市的情况亦十分乐观,皇帝龙颜大悦,颁旨褒奖甄老爷及户部众官员,大加赏赐。而御史台左监御史欧阳枚又适时的上了一本,说是右相郭彦已经告老多年,该职位空缺太久不太妥当,皇帝览奏深以为然,着内阁并同六部议处,尽快将右相的人选斟酌着拟出来。 百官接旨,相视各自一笑。若是连这点子眼力劲也没有,那么这个官也不要做了! 当年郭右相告老辞归,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这个空出来的位置可着劲的在皇帝面前表现,暗底下的争夺更是如火如荼。可是皇帝冷眼瞅了大半年,轻轻一句“暂不忍动”硬是将此事放下,这一放就是好几年。偏偏在这当口欧阳御史上本,只要不是个瞎子,谁都看得出来皇帝是什么意思。 于是许多人的心情就变得沉重起来,包括左宰辛大人,包括太子,包括宫里的皇后,也包括甄老爷。 没过几天,甄老爷亦上密奏一本,谁也不知他说了什么,只是皇帝随之下旨,封甄老爷为钦差,着其前往大夏国人才重地东南三省巡察各地州府县学,以表朝廷重视人才之意,同时向各地学政们提个醒,敲打敲打,来年科举取士时要上点心! 这件差事本应是吏部和翰林院所管,但甄老爷是探花出身,学识渊博,为人正直,又是皇帝信任的重臣近臣,因此也无人敢生非议。甄老爷领了圣旨,于九月十五带着钦差依仗和羽林侍卫浩浩荡荡的出京去了,上京中甄选右相一时又渐渐的平缓了下来。可是人人都知道,平缓只是表面上的平缓,背地里的暗潮越发的汹涌了。 甄老爷的离开,对许多人来说都是一个绝好的喘息机会,只要有充足的时间加以布置争取,什么事情不可能峰回路转、最终扭转乾坤。 这一回,甄夫人安安静静的为丈夫送行,却是半个抱怨的字也没有说,只是多嘱咐了几句路上保重之类的话,又笑着提起在福建任总督的二老爷甄格远,说是大侄子明年乡试,若是高中,后年就要上京参加会试了!甄老爷听妻子提起兄弟侄子,眼中不觉露出温暖的笑意,也跟着感慨了几句。 虽然只少了一个人,甄府一下子又觉冷清了许多,加之如今甄克善、甄克守兄弟俩抓紧时间埋头苦读、做文章、写策论,偌大的府邸愈加显得清净了。 次日白姨娘至正院给甄夫人请安,甄夫人留她说了一会子话。白姨娘便忍不住叹气道:“老爷也不知怎么想的,怎么好好的这个时候出京呢!明年二公子和三公子就要上场了,老爷这一去起码得一两个月,可惜又要耽搁好些时日了!若是有老爷在府上指点,两位公子定能精进不少、明年上场也该多几分把握呢!”
甄夫人听了便瞅着她道:“老爷身为朝廷命官,自当以忠君爱国、报效朝廷为先,怎么能光顾小家不顾大家呢?再说了,克善和克守都是聪明好学的孩子,老爷不在,他们不也都在书房学着了?你这话说出去也不怕人耻笑!”
白姨娘听了有些讪讪,忙陪笑道:“夫人说的是,婢妾也是关心两位公子,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嘛!”
甄钰忍不住也笑道:“白姨娘你就放心吧,两位哥哥必定都会高中的。”
考状元探花甄钰不敢说,但考个举人,两位哥哥应该都会很稳当的。 白姨娘不由得眉开眼笑,细眉弯弯,眼睛眯成了两条缝,赶着笑道:“二姑娘吉言,二姑娘的话必定不错的,两位公子一定能高中!”
甄夫人暗叹摇头,看来回老家住了一年多,这脾气仍是一点儿都不曾改!以前有沈姨娘在,白姨娘尚有点儿事情做,至少有个人可供她琢磨,如今沈姨娘已经彻底翻身无望了,倒把个白姨娘落了单,让她一颗心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好了! 甄夫人正欲说话,忽见小丫鬟进来禀报:刘姨娘有事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