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朱元璋赐宴的圣旨,傅友德的心里甭提多高兴。可一看衔头,他就傻眼了。正式行文,哪有君王称呼臣下为亲家的。
在坤宁宫,看到笑吟吟的皇上、皇贵妃,傅友德想起朱元璋的一贯行为,越是客气,越是要你的命,老两口吓得噗通跪在朱元璋面前,叩首喊道:“皇上,饶命啊。”
朱元璋快步上前,要扶傅友德,“你这是做什么。”
又对朱珣说道:“还不扶你婆婆起来。”
傅友德不敢劳朱元璋亲扶,站起来后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这个慈眉善目的皇上,想起平常朝会时的冷脸模样,这是怎么个意思。
朱元璋微微侧脸,掩饰他心中的难堪。
皇贵妃笑着说道:“难得皇上今日有闲,赐宴你家。想起与忠儿的两年之约也快到了,该是他们成家的时候了,就不知你们有什么需求。”
朱珣听到由皇贵妃说出这话来,就想起了生母与母后,要是她们还在世该多好。她来此的目的,无非是让未来的公公、婆婆看上一眼。事情一完,便鞠含笑告退。
朱标算是个中间人,他招呼道:“还请颖国公两老就座。”
有了朱标的话语,傅友德放下心来。这是个宽厚的主子,皇上就算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也不会叫他到场。
傅友德是国公,天天与朱元璋见面,朝会时,时不时的也会被赐坐,他还敢坐个大半实。
傅母只有在正旦朝贺后宫时,随一众命妇,远远参拜过后宫一干贵妇。这么面对面与皇上、皇贵妃坐在一张桌子上,她哪敢坐实,半边屁股塔在椅子上,说不出的难受。
傅友德示意老伴该回答皇贵妃的问话了,傅母不敢作声,只是把头低垂着。
他无奈回道:“一切全凭皇上、皇贵妃作主。”
皇贵妃:“结亲是两家的事,哪能都由我们作主,寿宁是个好孩子,我们决定赐她半幅銮驾。”
这是亲王才有的待遇,朱元璋这么多的儿子,不都是亲王。像以前说过的秦、晋、燕等几个皇子,赐予一个字的是亲王,又叫一字并肩王。两个字的是郡王,公主又等而下之。
整幅鸾驾,有金瓜、钺斧、朝天蹬等十二种装饰,半幅鸾驾减半装饰。
朱珣一下就在众公主中拔得头份。
这是对傅家极大的褒奖,傅友德尽管心里不愿,还是扯了扯傅母,俩人跪下磕头,说着的感激不尽的话。
酒过半酣,朱元璋晃晃手里的酒瓶,“这种酒,是你儿榆林知府搞出来的,朕喝过后,感觉不错。你也是有点酒量的人,今日敞开了喝。都是御膳房用内帑在宫外市场上买回来的,不算违规。”
傅友德一下就听出了话外之音,感情这个傻小子,并未将酒进贡皇上,一则心里有点平衡,一则又是恐惧不已。
他不敢怠慢,“皇上,我家不懂礼数,以后会注意的。”
朱元璋哈哈大笑:“朕富有天下,岂会在意儿辈们的孝顺。只是这种酒利润吓人,恐有奸商之嫌啊。再说,榆林乃四战之地,钱放在那里也让人不放心呀。”
朱标听了,心里叹息,这也太直接了吧。
皇上赐宴,酒是这么好喝的,他沾沾唇,你就得一干而尽。好在傅友德酒量不小,为了避免君前失礼,就算有了酒意,也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一听皇上说起这样的话,沈万三的事一下就涌上了傅友德的心头,喝再多的酒,也化作了冷汗。他不管能不能替傅忠作主,拍了拍胸脯,一幅我懂的样子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榆林不是法外之地。”
朱元璋悻悻说道:”朝廷也得有朝廷的样子,不能过分摊派,你懂吗?。“
傅友德:”您就放心吧。“
回家的路上,傅母还沉浸在半幅鸾驾的喜悦之中,傅友德叹息道:“皇上的嫁妆这么重,我们家会破产的。”
傅母:”破产也值了,谁家收媳妇会有这么风光。“
老两口从傅忠嘴里,也学了不少时髦话。
康熙皇帝六下江南,带着无数扈从,把个江宁织造府吃得河干海落,不是传闻,这债务几十年后都没还清。
傅家跟皇上对亲家,皇上要有大动作,活该你家破产。
傅友德心道,半幅鸾驾,一摆就是半条街,这么多的扈从人员,得用多少钱来养,总不好意思要公主拿出贴己的钱来吧。
他带点忧愁说道:”鸾驾的事,我们也就认了。就不知忠儿哪里的财政怎么样,听皇上的口气,对他的酒坊,心里窝着火呢。“
傅母盲目相信儿子,”忠儿会有办法的,他离家前,拿了家里一万金子,还不到一年就还回来了,利息可比市场高得多。“
傅友德心里一晒,这是一万金子的事吗,可讲给老伴听,她也不懂。
傅母啧啧赞道:”公主长得可真俊,人也实在,就是没什么力气,扶我的时候,我都感觉到了。“
傅友德冷哼了一声:”你还要她下田种地不成,她一出生,就是一群丫鬟、保姆伺候着,两手不沾扬尘水,哪来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