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钟诚恳对吕昶说道:”我不懂财务,去了又不会写写算算,恐怕帮不上您的忙。按照我与皇上约定,还是在旁边出出主意的好。这里有一些想法,您老觉得那条合适,选取能力出众的手下去施行。“
这些条款中,就有’一免两减半‘的扶持商户和中小企业的财政方针。一免就是免掉第一年税收,两减半就是接下来两年只收一半税收。
看到傅钟划了线的地方,吕昶疑惑了,这算什么高招?他问道:“本来财政收入就不景气,要是三年减免,更是雪上加霜,朝堂上也说不过去。”
傅钟解释道:“吕大人,他们不开店,你更收不到税,朝廷哪里来的损失。”
见吕昶只是沉吟,半天方道:“这就不说什么,怎么那些老店还得退税。”
傅钟笑着说道:“退税是为了公平,让新老店家处在同一起跑线上。杀鸡取卵,只是痛快一时。到时候鸡死了,卵也得不到。把鸡养壮实了,产卵必多,这是常识。户部税务司与商户、企业,其实是相辅相成的关系,把商户、企业都搞死了,你们找谁收税去。税基您是知道的,面越大,点越多,何愁税收呢。这是我反复斟酌的,您再想想,要是觉得不错,就请照此办理,皇上那里上我会去解释的。”
吕昶也算老财务,听傅钟说得这么清楚,茅塞才开。他笑呵呵说道:“贤侄果然高才,你提出的方针,我必采纳。既然由你提出,何不由你来执行。有句话说得好,’大政方针确定后,执行力度就是事情成败的键‘。”
傅钟一出道,就是甩手掌柜,要他做别人的手下就难为他了,他急速在脑海中思索,想到了一个人。
“此次学潮,我发现了一个人才,此人叫夏原吉,乃湖广人士,深通财务,清正廉洁,办事有方。您不妨把他招到户部,当个主事,由他来施行。”
吕昶摇头,“夏元吉我不认识,他既然是监生,想的恐怕还是走科举的正途,一个主事,名份不正,恐怕难以说动。”
傅钟笑着说道:“不去谈,怎么知道他肯不肯。”
历史上,夏元吉就是这样出道的。
吕昶无奈,“那我去招揽试试,贤侄推荐的人才,必定不差,就不知能不能招揽得过来。“
看着傅钟,吕昶叹息说道:”可惜户部庙小,养不了大鱼,可叹呀可叹。”
傅钟看着吕昶,心中不忍,户部庙小,听起来就让人产生歧义。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的典故,不能不让人警觉。要是有心人断章取义,只说户部庙小那句话,对景起来,就是祸端。
“吕大人,您是长辈,照理不该我来饶舌,户部庙小的话还是不说的好。”
吕昶一愣,户部庙小,哪里庙大,他倏然一惊,“贤侄提醒得是,老夫心照了。”
时序已是1389年末,朱元璋已经六十三岁了,除了稳稳把握着大明的发展方向,一些政务都交给了朱标。
筹措军费这样的大事,就是朱标在具体施行。
这么大的国家,纷繁复杂的事情层出不穷。刚刚批完吏部的人事,想起傅钟今天第一次到户部应差,他又匆匆赶到户部。
一进门,就看见夏元吉抱着一推材料,从签押房走了出来。
朱标笑道:“那不是大明门请愿的夏元吉吗。”
夏元吉就是为头的几个人之一,没想到自己上参傅钟,傅钟不以为仇,反而推荐自己,他有点惭愧说道:“不知太子殿下驾临户部,小臣有礼了。”
“你们的郎中傅钟呢,他在哪个签押房办差。”
夏元吉憨厚笑道:“傅大人是个大忙人,户部只是挂了个名,他本人并不来坐班,估计是去了科学院。”
听到外面的答话声,吕昶出门一看,我的乖乖,太子爷驾临了。
太子于他有救命之恩,他不敢怠慢,赶紧延请太子,进了自己的签押房。
看到吕昶诚惶诚恐的样子,朱标笑道:“一天不见,吕大人换了个样子,孤还有些不习惯。”
吕昶正了正衣襟,笑着说道:“居家以勤,处事以慎,傅钟年纪虽不大,下臣对他的话深感认同。”
想起傅钟第一天就不来坐班,朱标反倒替他解释道:“皇上对科学院的火绳枪抓的很紧,颖心有些不到之处,还请吕大人原谅。”
吕昶:“不劳殿下挂念,下臣理会。他这样的奇才,就不该让俗事缠身,能指点我们户部,我就心满意足了。”
说完,从夏元吉的手中接过材料,对朱标禀道:“这是傅郎中苦心思索,得出的养鸡求卵的条陈,正要报与殿下。”
朱标认真看了一遍,也没完全想通透,想起是傅钟苦心想出的主意,便说道:“这想法不错,户部照此办理吧。”
吕昶心里暗暗吃惊,以往户部公文往来,太子那次不是反复诘问,斟酌不停。风传的太子对傅钟言听计从,不是假话。
放下公文,朱标问道:“明年征讨残元的军费筹措得怎么样了。”
吕昶:“东挪西凑,总算差不多了,一百万的缺口,您说过不要户部管的。”
朱标颔首,“孤说话算话,朝廷会想办法的。腊月二十二,就是傅钟成亲的日子,有两个从播州来的人你留意一下,一个叫赵山,一个叫程续。“
吕昶打起了肚官司,这又是何方神圣。
朱标接着说道:”颖心提出了把钱庄收归朝廷的想法,名字都替户部想好了,叫做银行,我看这个主意非常不错。”
吕昶心道,那还用说,傅钟提的嘛。
“银行我不懂,钱庄是要本钱的,没有基本保证金,谁敢委托钱庄办理两地兑付。”
朱标笑道:“本钱就看你的交际能力,赵山是酒坊老板,程续是砖厂老板,都是有钱人,你去跟他们谈谈,争取让他们把钱存到户部银行。其他的,皇上表态了,从内帑拿出一部分,先把银行架子搭起来。至于什么是银行,颖心跟孤解释过,就是钱庄的扩大版本,两地兑换只是银行义务的一种,还不是很大的那种。银行的主要收入来源,就看贷款,也就是民间所谓的印子钱,只是有上限,不至于害得人倾家荡产。”
吕昶到底是正牌子进士出身,虽说懂财务,可现代银行这么复杂的事,岂是听听就能了解的。他诚恳说道:“太子,银行的事这么复杂,我一时难以领会。朝廷捉襟见肘,傅大人有这么多新奇的想法,以我看来,都不是夸夸其谈的事,何不让他做这个尚书,我甘心辅佐他。”
朱标叹了口气,“我何尝不想这样做,奈何皇上不肯,资历也是个问题。银行的事我也不是太懂,你可以与程续去谈,听颖心介绍,他是个商业奇才。吕大人,银行是朝廷财政上的大事,办好了,孤许你一个侯爵。里面有个铸币权,你要好好把握,它一年能为朝廷带来几百万的收入。“
吕昶越听越糊涂,铸币又是几个意思,傅钟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