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龙从下山到擒拿丁牛回到斜月山,前后没超过半天。 到了斜月山,先把丁牛提到外事堂交差。 外事长老笑呵呵打量丁牛:“风长老,这么快捉住了?修为又有精进啊!” “嘿嘿,老方,我是来领青阳府赏格的。”
“风长老,好福气啊,赏格被你赚去,又给螭龙峰收了一块好材料,这斜月山的便宜,都给你一人捡去了。”
“什么话!”
风云龙瞪着眼:“这事,不是青阳府自己求上门的?我辛辛苦苦跑一趟,怎么还是我占了便宜?”
“对对对。”
外事长老笑而不语:“这小子妖气深重,能练成这样,倒省了你一番功夫。”
这时候,闻讯赶来的各峰长老都来围观,对丁牛鱼头鱼脑,皮肤如鳞一点都不见怪,反而啧啧称奇: “揉骨为玉,鳞化外肤,这是鱼化龙之相,可教螭龙峰的捡了大便宜!”
“鱼化龙,其实也算不了上乘,蛇化龙,蛟化龙才是难得。”
“哟哟哟,酸溜溜的干什么?”
“这等材料,被螭龙峰抢去,暴殄天物!”
“这小子也是怪胎啊,妖气深植血肉,要是练不好,一辈子就长成鱼人样了,以后还怎么找道侣?”
“嗯,眼下看,的确是我们斜月山第一丑。”
“说的什么怪话!还能以貌取人了?”
“啧,如今的风气……现在的年轻弟子,娇生惯养,稍微学了点本事,就把自己的血肉、皮囊往好看上整,哪有我们这一代练气士的务实?”
“是,都捡容易的、轻松的法门练,这最初的法门,却是舍弃了。”
“也难怪了,现在的条件好了。新收的这一代,吃不了苦。”
随后,又是一番一代不如一代之类的感慨。 风云龙领了赏格,擒着丁牛美滋滋回到螭龙峰。 一路打发上来询问的好事之徒,两人到了一处丹室,风云龙大马金刀上首坐下,捧起一杯丹茶悠闲细品,让丁牛站在下方回话: “小子,姓甚名谁?何方人士,有没有师承,怎么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其实,一路回来,风云龙早就把他全身上下检查了一番,心中有数,是一块尚未雕琢的璞玉,不然,根本不会把他带回螭龙峰。 丁牛服服帖帖,老老实实: “风师傅,我叫做丁牛,是赵国边陲金溪镇人,从小为奴,没有师傅,侥幸得到一颗鱼怪的内丹,稀里糊涂就凝聚了命盘,成了练气士,我不甘心一辈子做人奴才,就跑出来闯荡了。”
“哦,你倒是个有志气的,无妨,英雄不问出处……你刚才叫我什么?”
风云龙抖着胡子抖着腿,放下茶慢悠悠道:“什么风师傅,云师傅的,师傅就是师傅,怎么能乱叫!”
丁牛瞥了一眼,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大喜之下连忙上前给他斟茶,恭敬递上:“师傅请喝茶!”
风云龙看他还有眼色,点了点头。 丁牛等他接过茶盏,又跪下叩头:“师傅在上!”
“起来吧。”
风云龙更加满意,等他叩完头,难掩喜色:“看你资质不错,为师还算满意,你先别高兴,徒弟啊,你有些问题。”
丁牛问:“弟子有什么问题?”
“脑子有点问题。”
风云龙点评:“本来,我以为你年少年不懂事,不知道厉害,贸然吸了鱼怪内丹,与自己真气结合,虽然变得真气雄厚,力大无比,但是,你妖气入体,这辈子就只能做个半人半鱼的妖人,要不是你误打误撞,正好符合本门的一些修炼法门,本来是没救了。”
“不过听你之前说的一番话,好像你是故意,好好的人不当,去做妖人,还什么人炼人气,妖炼妖气,人炼妖气,一代宗师,毫不脸红!你是真不知道深浅!”
风云龙悠然总结: “小子,你还说自己脑子没问题?”
丁牛认真回道:“师傅,弟子明明是个人,不做妖人,弟子就只能做个奴才,做一个奴才,谁当弟子是人?人妖之分,真是好笑。弟子想明白了,做人作妖,不过是别人的看法,变成半人半鱼而已,怎么就是半人半妖了?鱼怎么就不是人,人怎么就不是鱼?”
“好小子,跟我讲什么机锋!小小年纪说这些,不管有理无理,叫人听了便觉得你在故弄玄虚,惹人讨厌!”
丁牛道:“那又如何,赞同的便引为知己,不赞同的便为陌路,弟子又不为谁而活。”
“好小子,你果是头铁之人。”
风云龙听他云里雾里,稀里糊涂绕了一通,不以见怪,反而大喜,大笑:“丁牛,还说你脑袋没问题?脑袋没问题,就与这一门鱼龙变的功法没有缘分!不过你初到斜月山,寸功未立,为师也不能轻易传你本门真传,你是我弟子,就是真字辈,以后就叫牛真子,是我螭龙峰弟子。”
“你先从外门弟子做起,等你有资格成为内门弟子,为师再传你真法。”
丁牛忙道:“师傅,好歹传一些本事!”
“就知道你要啰嗦。”
风云龙拿出一本书交给他:“你是野路子出生,不妨先跟你讲一讲,何为气。”
“弟子洗耳恭听!”
“嗯!”
风云龙开口:“山川海泽生地理之气,天象天星生天文之气,天精地华生先天之气,智慧生出灵气,权势生出贵气,名望生出人气,商贾生和气、军士生杀气……种种不一,养气、聚气才能炼气,化气为炁,便有了异能。”
“不过这等敏锐,非得跨入先天境的境界,才能开始感悟,你这等武夫境,只是懵懵懂懂,本能行事,天赋高些,粗浅的天然运用,若是天赋一般,便难以分辨、捕捉,非得苦修不可。”
“武夫境磨炼的真气,便是苦修一路,我不管你天赋如何,都要记住,不要好高骛远!勤加修炼,仔细琢磨,打好根基才是根本!等你进入先天境,有了气感,我再教你真正的炼气之术,到时候便能逐渐化气为炁了。”
“是,师傅!”
风云龙点点头: “我再说本门武艺,斜月山有五峰:蛟龙峰,应龙峰,虬龙峰,螭龙峰,真龙峰。”
“五峰学的都是一样本事,不过各有擅长,蛟龙峰专精横练,应龙峰是身法,虬龙峰是战法、术法,而我们螭龙峰本事最高!螭龙无角,变化无穷,采丹气养长生,炼一口腹中丹气,格局高远,不是其他峰的莽夫能比。”
“……” 这不就是黄粱仙门的《黄龙诀》么,丁牛问:“……真龙峰又练什么?”
“那是掌教一脉,也没什么不同。”
风云龙摆摆手,拿出一块玉篆:“这里是斜月山入门功法,横练,身法,术法,丹气都由你练,练成什么样全看你自己,等你练到一定程度,再来找为师指点。”
“是!”
丁牛快速运气翻看一番,果然是最基础的练法,比之梁龙士给的残缺的《黄龙真身》还要“基础”,而螭龙一脉的练法,比之《黄龙诀》,更是不如。 斜月山这边,对于练气之法,是有些失传了。 而且仔细看,两者的练法也有些不同,应该是斜月山这么多年来,有进行过调整。 不过无所谓,除了要配合黄粱道米修炼的黄粱真气不能练,现在丁牛可以名正言顺练习黄粱仙门的横练真传:《黄龙真身》和《黄龙诀》。 “好,你下去吧,若想晋升内门弟子,多去完成师门历练,积累功勋。”
“弟子明白了。”
丁牛退下,出了丹室,深吸一口气。 此番,是混入了斜月山,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从梁龙士口中,知道了黄粱仙门的往事,结合黄粱仙门黄龙仙一系向来的做事风格,不惜涉险与鱼人内丹彻底结合,从而外貌大变变成鱼人,不破不立。 又精心选择在青阳府的青阳湖闹事要官,离斜月山不远,又不属同一郡,离的近,便不显得刻意。 也是防止斜月山的人还没到,先被其他洞府的练气士镇压了。 自然,闹事时还得靠自身本事,撑过最关键一段时间。 这关键的一步,是靠他一直来苦练不辍,即便在逃亡时也不忘一路实战修炼,舍命忘死,做不得假。 如果打不过,撑不住,所有的计划都是空谈。 各种应对,都是投其所好,算好利弊,做足了准备。 到最后,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计划顺利。 千里之行,走好了第一步。 丁牛想到,如果黄刚知道他这一个奴才,居然跑到斜月山,成为了外门弟子,与他的宝贝儿子黄天华成了同门师兄弟,会有什么反应? 心中顿时一阵激爽。 而他,绝对会让黄刚知道这件事。 不仅如此,接下来,他要在斜月山越混越好,外门弟子,内门弟子,真传弟子,长老……掌教,这一路,自然是要彻底比过他的宝贝儿子。 杀黄刚报仇,诛此人之心,方解心头之恨。 而这,也不过顺手为之,如果坐上斜月山掌教,无间道做到极致,也不负梁龙士的要求,振兴黄粱仙门。 堂堂正正之举,就算梁龙士那老鬼活过来,也不敢说他错。 丁牛正想着,就有一道人前来找他:“您就是风长老的弟子,牛真子?接风长老令,我为你在螭龙峰安排一处居所。”
丁牛忙请教:“多谢师兄,请问师兄怎么称呼?”
那人连忙回道:“不敢当师兄的称呼,守道明仁德,全真复太和,论辈分,我是复字辈,也是弟子辈,您才是我师兄呢!师兄,我是邱复子。”
“……” 斜月山的人事,弟子者,是武夫境和先天境,如果突破先天境进入霸者境,自动出师,晋升为门派长老,外门弟子成为外门长老,内门弟子成为内门长老,真传弟子成为核心长老。 字号,则代表辈分,有时与地位、职务并不匹配。 邱复子又说道:“外门弟子之中,真字辈的少有,有风长老看重,师叔晋升内门弟子是板上钉钉,还望以后师兄多加关照。”
“邱兄客气了。”
丁牛凑了上去:“邱兄,我是新来乍到,有很多问题询问,希望你能一一解答。”
“师兄但说无妨。”
一路走,丁牛便一路问过去,等到了住所,就弄清楚了斜月山的大概以及斜月山在赵国的地位。 一国一十二郡,是神州大陆一个国家的标准规模,赵国八郡之地,属于小国,不过也有不少练气士传承的仙山、洞府,这些地方是方外之地,不归朝廷管辖,是独立的区域。 有点像是自治区,练气士在道场、在仙山之上,自有门派的规矩,不归朝廷的管辖,而斜月山地位更加超然,赵国每年都要进贡,反过来巴结。 不过练气士下了山,也要遵守朝廷的律法,不少练气士,会在朝廷历练,供职,为朝廷效力。 如果有练气士肆意妄为,祸乱人间,会落得人人得而诛之的下场。 而练气士之间的关系,又有撇开国家的另一层关系,不同国家的仙山,洞府,互相之间都有联系,彼此互称师兄弟,比如赵国与相邻的寒国、老国互相之间有龌龊和摩擦,这三国内不同仙山的练气士,却普遍关系良好。 这里面,斜月山也是一个大派,来年的斜月山的华诞宴会,除了赵国境内的仙山洞府,邀请的还有来自寒国、老国的道友。 作为外门弟子,丁牛在螭龙峰上不是脱产者,每日的职司,是朝采晨露夜采晚风,以为炼丹之用,正常来说,每日都要上交一罐晨露,一瓶晚风。 而正值华诞宴来临之际,现在的上交量为双倍,当然,门派给弟子的月俸也是双倍。 可选益气丹、凝气丹,军粮丸,各类煞气丸……珍珠稻米……等等。 而这一些,基本来自螭龙峰的加工,出产。 螭龙峰,是斜月山的后勤部门。 丁牛听到这个消息,人都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