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徒?”
“你自己还没出师,收什么徒弟?”
第二日轮值,遇见几位师兄,跟他们说起这件事,几人便开始浮想联翩,封真子不怀好意提醒众人:“是女徒弟!”
“啊!我明白,此乃是暗度陈仓之计策!师弟这么委婉?”
浪真子眉飞色舞,朝丁牛挤眉弄眼。 丁牛被他看的发毛:“浪师兄,你想到哪里去了?”
“现在这娘子汤,需要喝得如此曲折的吗?不过师兄了解,毕竟要给南海派面子。”
浪真子了然:“师弟,你终于想通了!”
“……” 浪真子眉飞色舞,不断恭喜:“师弟肯庇佑某位幸运女子,真乃是她的福气啊!”
“……我真没这个意思。”
养真子笑呵呵道:“牛真子,师兄得批评你,觉悟差了!难道我等是为了自己享受吗?有我等喝娘子汤,肯庇护这城中百姓,稳定城内军心,乃是治国安邦之策!”
“……” “这一招当真是妙啊!”
“苦真子,你不要愁眉苦脸的,你最近也喝了娘子汤吧,你不能笑一个?”
“笑什么?耽误我修行!此事哪有硬派的!”
“韩仙尊,真是把我等当牛马,居然一来寒老城便发布这样一条门派任务。”
封真子摇头晃脑:“以前都是私事,悄悄便成了。这一次,居然是师门首肯,大张旗鼓地办,要让我们尽最快时间稳定寒老城,搞得我老脸通红。”
“寒老城经此一乱,人心惶惶,要不能尽快稳定民心,这寒老城便要荒了……师门此举,也是无可奈何啊。”
养真子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态:“你我既无道侣,这些许的小事,理当为师门分忧。”
“……养兄,你最近忙得很,看上去乐在其中。”
“哪有哪有,为师门故,累而高兴啊。”
养真子嘿嘿,随即便疑惑:“丁师弟一直拒绝,怎么今日突然开窍?对方又是何人?”
“是一名江湖女侠,那日城陷曾与她一起救人,因此认识,后来她找上门来。”
“哦,原来如此,还有这样的缘分?”
养真子恍然:“此女定是仰慕师弟,这也难怪,如此少年英雄,难看是难看一些,却不打紧,又有患难之情,哪个不爱?”
封真子等人便嘿嘿哈哈地一笑,看到丁牛还是有些严肃,便开导起来:“师弟,放开一些,仙凡有别,她们所求,不过是门前挂一斜月,保一世平安,然则这凡间女子能有几寿?能与我们常伴么?她们也明白的,与我们不过露水姻缘,她们如此选择,你又何必挂怀?”
“其实不耽搁你结识道侣,谁叫南海派没马上把人送过来,能赖到你身上?”
浪真子开解:“照我说,结成道侣之前的事,就不算!”
“正是!”
“浪兄,真乃是真知灼见!这一次你说到我心坎上了!”
“……”丁牛听这个几个家伙鬼扯,心情一言难尽:“师兄,我只是问咱们斜月山上,收徒有什么流程,我随便收个记名弟子,没什么大碍吧!”
“没有没有,记名弟子你收几个都成,反正不带到山上。”
“妙啊,真是妙啊!这岂不是比喝汤还有理有据?”
“人才,师弟大才!”
……丁牛知道跟这几个师兄说不清。 谁叫师门定下这个策略,借此安抚寒老城居民百姓,以他们斜月山弟子做保? 出来路上,碰到匆匆而来的黄栖,一看到他,便怒气鼓鼓:“丁牛!之前见你拒绝什么娘子汤,还以为你转性,我还暗暗夸你!没想到你今日便原形毕露!”
“栖师姐,我怎么原形毕露了?”
“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些什么!”
“你恐怕真的不知道,我纯阳童子丁牛被人误解的时候,你恐怕也是暗暗呸我的人。”
“……呸!”
“我收个女徒弟,你也吃醋!栖师姐若是爱慕我,还是要趁早抓住机会表白,你我相交于微末,感情最真,我还能不向你敞开胸怀?”
“呸!”
黄栖红着脸,立刻骂了他一通:“不知耻,登徒子!丁牛,你再胡言乱语,我打死你!”
“哦。”
丁牛问:“再过两日,此间事了,我就要离开寒老城前往南海派……师姐要回斜月山吗?”
“这么快就走?”
黄栖眼睛一转:“带你的女徒弟不带?”
“自然是要带的。”
“哦。”
黄栖便道:“既然如此,我便跟你一起离开。”
丁牛点头:“那我送你回斜月山,对黄师叔也有个交代。”
“哦。”
收徒一事,办的比较低调,丁牛目前的身份,收一个记名弟子,不足以上斜月山,等他以后出师,倒是能够自行收徒,在斜月山也有名分,现在是不成的。 况且,他不可能让古天徽上到斜月山去,而古天徽本人也没有这要求,她本人,也未必敢上斜月山。 自从斜月山的太上长老、人仙境的韩仙尊来到寒老城,古天徽胆子虽大,行事之间的确安分了许多。 丁牛准备一番,先去交接师门任务,螭龙峰弟子的日常,是每日炼丹施药,帮助郡守府安定寒老城民心,这几日丁牛做的都不差。 前去交接,换算师门贡献,也自不提。 值日的弟子,对他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甚至微有巴结,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他这个武夫境的内门弟子,虽然修为不高,但已是进入斜月山高层眼中的人物,青年一辈里面没有几个,以后定然是前途大好,无缘无故,谁会得罪。 “丁师兄交割任务,是要离开寒老城了吗?”
“是的。”
值日弟子微搭讪一句,便没再多问,随后,丁牛先向养真子、封真子等人告别,再知会八王孙,最后拜见刘看山。 刘看山还在静养养伤,一般人不见,丁牛例外。 丁牛拜见问候,再说明来意,刘看山勉励了几句,嘱咐他忙完南海派的事早日回山,多去虬龙峰走动云云,刘看山对他,已当成子侄看待。 丁牛应了,对这个虬龙峰的师叔也是十分感激,最初不过是拿他来赚功劳,这师叔的回馈,一直力捧他,却是真心实意的,丁牛记在了心上。 前日带他去见韩仙尊,也是如此。 人仙境的太上长老,早就不理俗事,一心修炼,寻求机缘,以期突破人仙大限。 武夫境寿百,先天境寿三百,霸者境伍佰,人仙境千寿,修道日短,只争朝夕,区区千年,不过须臾之间,若不能成就金仙,又有几人能肉身成圣? 只有突破人仙境进入金仙境,才是脱离肉体凡胎,算得上长生不死。 韩仙尊肯见丁牛一面,全赖刘看山大力引荐。 丁牛是第一次见到人仙境的高手,如果说霸者境的强者气势外放,如山如岳,那么,人仙境的高手,则是返璞归真,如果是在人间遇到瘦小的韩仙尊,或只会认为是一个平凡的小老头。 他的目光和缓,却似能看穿一切,潜伏在丁牛命盘之中的黄粱图,都在自发收缩,潜藏。 除了这一张黄粱图,韩仙尊的确在第一眼,便看穿了丁牛身上的“秘密”: 一个三阶金尸炁,一阶牛眼泪炁以及一阶遁地炁。 对此,韩仙尊只是微微一笑:“真气二品,根基有些不稳,不过你这般年纪,却也难得了……哦,尸炁,有假阳之相,竟是三阶的,难怪你敢独身返回寒老城,是有所依仗,却也不是外面说的傻大胆,靠运气。”
“……还请仙尊不要说出去。”
“哈哈哈!有趣,扮猪吃虎么?”
韩仙尊哈哈大笑:“小子,你与你的师尊性子如出一辙,难怪小疯子竟这么舍得,把三阶炁都给了你。”
“师尊竟是这样的吗?”
“哈哈!”韩仙尊似想到以前的趣事,又是开怀大笑:“牛真子,好好修炼,以后你晋升真传弟子,可向我学一门真传。”
“……多谢仙尊!”
“去吧,去吧。”
韩仙尊不留他,见此人一面,给出一个承诺,已是刘看山多次请求的份上,不然外峰弟子,想学他们虬龙峰的真传,却是不容易的。 丁牛也知道是刘看山的缘故,别人对他好,丁牛心中想的,是多加几分还回去,一时不知道如何报答刘看山,只能先记在心里。 拜别刘看山,收拾行装做了些伪装,带上黄栖和古天徽,无声无闻地离开寒老城。 转道金溪镇,先去丁家集丁父坟前,稍加祭拜。 早前问过古天徽,金溪镇送来起尸的尸体、骨架,没有特别标注,哪一个是丁父尸身已是无头公案,寒老城清剿的鬼物,全都集一起烧成了灰。 丁牛即便有心,却已办不到叫丁父入土为安,只能取其中一捧灰,既是祭拜丁父,也是祭拜其他被惊扰的亡魂。 若非黄栖跟在一旁,化为他弟子的古天徽,说不得就要以丁牛的做派,嘲讽一番,此人假模假式,当初说“杀”之时,可是果决得很。 不料丁牛又要求,要她也上前拜祭: “你既是我徒弟,这里便是你师公,你理应拜一拜。”
“……”古天徽顿时洞悉他的心思,丁牛是要借这个名义,要她在这些低贱的鬼物骨灰之前低头? 该死! 她古天徽,又何曾会为自己做过的事认错? 丁牛假借名义要她低头,此举得寸进尺! 古天徽顿时杀心翻滚,莫非以为自己不敢杀他? 两个武夫境的小家伙,随手便捏死了…… 一旁的黄栖忽然拉住她的手,叹道:“天月,我们一起拜吧,愿伯父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古天徽被黄栖拉着手,温暖的触感令她一时恍惚,似年少时的阳光花园,青春姐妹。 古天徽再想,这个牛真子,有何底气,竟敢如此折辱她? 一时竟心软、犹豫片刻,没有下去杀手。 眼见丁牛还在看着她,黄栖还在拉着她,最初的杀意错过了,再僵下去,便没了意义。 若论低头,她也是常低的,古天徽心中哂笑,微微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