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坳,地理位置偏僻,属于天华县的下属村落。
天下初定,王家坳里的村民,经过战火后,开始休养生息,村民们也对将来的生活有了些期望。毕竟不打仗了,可以过安生的日子了。 “踏踏踏……” 这一天清晨,马蹄声踏碎了宁静的村落。 骑马的有六人,其中两人身着兵甲,坐于马上,手握腰刀,眼眸扫视间,精光闪烁,身上那种煞气让人胆寒,一眼便知是百战老卒。 另外四人,有一人穿着县丞的官服,另外三人穿着皂衣,显然也是在衙门当差。 “老王头,出来,快出来……”其中一个皂衣喊道。 此刻,王家坳的村民大都围了过来,一个身形佝偻,头发花白的老者上前几步,深深的皱纹刻着沧桑,老者本就佝偻的身子,更弯了些,赔笑道:“不知几位官员到来,老朽未能远迎,实在罪过罪过。”另外的村民们,皆神色惊疑望着六人。 张县丞扫了众人一眼,笑道:“王老丈不用客气,此来乃是因为一件大事,皇帝陛下交代的大事。”
王老丈树皮般的老脸闻言一抖,更显惊慌,他一辈子地里倒腾,见过最大的官便是眼前的县丞,至于县令?不管前朝的还是今朝的,他都未见过。而皇帝的事又和他们这些草民有关的?莫非又要收税? 张县丞没有理会他的胡思乱想,他还有好几个村子要他通知呢,没时间在这耗着,直接道:“陛下下令,凡我朝子民,皆须得上缴一枚随身佩戴五天的铜板,记着,是每个人。”
王老丈心中发苦,这天下刚刚消停了些,种子撒到地里,都还没见到收成,哪有钱啊。 他苦着脸,乞求道:“求官爷体谅,王家坳的村民,实在是没有钱,刚把种子下到地里,可否宽限几日?待粮食收了上来,小老儿一定补上。”
张县丞听完,并没有生气,摆了摆手,示意了下旁边的皂衣。 其中一个皂衣打开随身带着的包裹,里面暗黄色的一枚枚铜板躺在里面。 张县丞指着铜板,笑道:“知道你们没钱,所以这不是给你们带来了么,去,数一下村里多少人,一人一枚,小孩也算,领到铜板后,记着一定要随身携带五天,五天后我会派人来收。”
随即,神色转厉,冷声道:“若是少了一个铜板,或者说你们没有带足日子,不要怪本官对你们不客气。”
王老丈心中松了口气,虽然纳闷这帮官老爷显得蛋疼,没事整这些幺蛾子,不过只要不是让他们出钱,他也懒得理会,于是忙笑道:“小老儿醒的,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张县丞点了点头,他乃是此地大族张氏的子弟,原本他才不愿意理会这些泥腿子,上面让收这些草民佩戴三天的铜板,他也不理解什么意思。但却不妨碍他们这些底层官吏捞取油水,甚至还想着用这次收铜板的事,发笔横财。 但没想到,政令刚下来,隔壁县就有人先他一步做了,每人收取三十文,也不管佩戴不佩戴。张县丞刚想照做,还没来得及,就收到隔壁县,从县令到小吏,都被砍了干净,而砍人的就是和身边这两位披甲执锐的兵士一样的身份。 皇帝陛下的命令传下后,这样的事情各地都会出现,这些人头让这些人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因为朝廷甚至不惜为此发放银钱。 至于张县丞为何说要佩戴五天,不过是县令心理作用罢了,唯恐事情没有做足。 没多久,王家坳每个村民都领到了一文钱。 张县丞扭头看了眼那两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兵士,见二人点头,才暗松一口气,摆手道:“走了。五日后再来。”
王老丈忙道:“恭送各位官爷。”
一旁,一个黑瘦黑瘦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望着马匹远去,问道:“爹,这帮官老爷干啥子呦,发的钱还要收上去?”
“啪” 王老丈随手一巴掌拍在儿子脑袋上,斥道:“少废话,他们怎么说,咱们怎么做就是了,没让咱们自己出钱,你还有啥不满足的。”
中年男人想了想,嘿嘿一笑,“也是啊。”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天下各处。新朝初立,兵锋正盛,刀上的鲜血还没干,无人敢行违逆之事,这件政令倒是很快的推行下去,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一箱箱的铜板,被运到了京城。 …… 京城,军器局,所有的铜钱都汇聚在此。 “吱呀……” “国师,您里面请。”
风隐一身玄色锦袍,负着双手,由军器局的大使领着,进了一处大殿。 进了大殿,那大使指殿内,躬身笑道:“国师大人,这些便是所有收上来的铜钱了。”
风隐瞧去,整座大殿几乎都被箱子摆满了,数不清有多少个。 他走上前,弯腰随手打开一个箱子,入眼处皆是暗黄色的铜板。 风隐眼神微动,伸手轻抚这箱子内的铜钱,拇指和食指捏起一个,放在鼻间轻嗅,心神之力汨汨流动,慢慢将这手中的一文钱包裹,仔细感知。 半晌,才轻轻放下,拍了拍手,重新将箱子合上。 旁边军器局的官员,看他的动作,眼中闪过疑惑,却没有多问。眼前这位贵为国师,比之自己高了不知几个等级,加之身受陛下器重,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高大人,按我们之前说的,开始吧。”
风隐扭头道。
高大人犹豫了下,还是道:“国师大人,这些铜钱铸成六棺六椁,其中棺厚九寸九,是否逾制了?”对于棺的做法,自古就有一套制度,天子之棺尚且只有八寸厚,这国师却让自己做出九寸九厚的棺出来。
风隐面色不变,平静道:“你照做就是,陛下那边自有我去说。”高大人等的就是这句话,不过仍忙道:“国师勿怪,下官多嘴,陛下既然将此事交于国师负责,让下官配合,下官属实不该多问,该罚该罚……” 风隐淡淡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上面弯弯曲曲的一个字符,极为怪异,轻笑道:“高大人,在铸造棺椁的时候,劳烦将这纸上的东西,拓印到棺椁上。”
高大人接过纸张,扫了眼那字符,有些像道家的符文,他是看不懂的,没有多问,拱手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