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垣城,回春医馆。魁梧男将景言楚一放下,就回去了,就留云意晚一个人陪着景言楚。馆内的正堂与大多数药房相同,一进门,就是一个巨大的柜子里装着许多治病的药材,抓药的药童在柜子前面忙活着。柜子的右方摆放着几张桌椅,是专门用来给就诊的病人使用的。而柜子的左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帘布,它遮住了病人休息的房间。景言楚躺在专门用于病人休息的床,床很简单,左右是一样的,就是能容下十多人躺的石板上铺了一层软垫,再摆上普通的枕头。里面除了景言楚,其余的都是在天火中受伤的人。回春医馆的大夫替景言楚检查完了,对着云意晚说:“这位公子无碍,只是被打的地方在后脑,所以才会造成昏迷,我先让人熬药,等他醒来,就喂给他喝。”
“多谢大夫。”
云意晚站在大夫身旁,在听了景言楚无事后,暗暗地松了口气。“嗯,”大夫说完就径直往外走。云意晚见大夫已经要走出这间房,突然像想起什么,也跟着出去了。“大夫,请留步。”
已经到药房里,云意晚见大夫给药童吩咐完要熬的药后,要离开,她便出言阻止了大夫的继续前行。大夫一脸疑惑,“姑娘,还有事?”
这个大夫在他们来时,就注意到这个生得好看的姑娘,他在灵垣城待了这么久,都好像没有见过她,心想可能是从外城来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么热的天,还出来走动?“大夫,医馆内的用水是否紧张?”
云意晚来时就观察到,这家医馆上上下下加起来有二十多人,即使不算其余来看病的人,水的总量应该还是不够的。大夫指引云意晚到一旁先坐下,“哎!这水啊,确实是不够用,先不说里面躺着这么多人,每天熬药的水,都将云府送来的水用了一大半,再算上吃的、喝的,一天根本就剩不下多少水。”
说完,就开始揉自己的眉心,脸上的忧愁将医者父母心体现得淋漓尽致。云意晚看着大夫的疲倦,五指渐渐合拢,然后,又像下了个决定,手指又慢慢放松,“大夫,这样,自今日开始,若有急需用水的人来您的医馆求水,您给他们一点,您们这里的水若不够,就到云府,报医馆的名,让府里的人再取水。”
大夫听了顿时有些惊喜,其实那些人来要水,他也不是不想给,只是这医馆的人都要用水,他也没有其它的取水地,他不能弃这里的人于不顾,因此,只能狠心拒绝那些要水的人。现在云意晚的话,无疑给了他更好的安排,他有些好奇云意晚的身份,“敢问姑娘,你是……”“您不用知道我是谁,您只要知道云府不会拒绝医馆的取水,就可以了。”
云意晚并不想让旁人自己的身份,她心中明白,爷爷让她出来,已经是最大的让步,肯定不想她将自己到处走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引有心人议论。“好,里面那位公子应该要醒了,姑娘可以进去看她了。”
大夫看出云意晚不愿说,自己也不好多问,就干脆去忙自己的了。云意晚目送大夫离开,又回到景言楚身边,等待他醒来。房内的病人大多都在睡觉,这次在天火中受伤的人,在医馆内治疗的费用全部由赈灾银支付,虽说是不幸,但他们也是难得遇到不用花钱,还有人照顾的情况,自然是每日悠闲地养伤。不多时,景言楚悠悠转醒,他看到云意晚站在他面前,就要挣扎着坐起来。这时,已经没有任何危险,而且周围都是人,云意晚知道自己必须要顾及男女之别,她不能出手去扶景言楚,“景公子,你先好好休息,别着急起身。”
景言楚听云意晚这么说,再加上自己现在确实没什么力气,就干脆躺着。二人默默无言,进来送药的药童打破了长时间的寂静。他要给景言楚喂药,得先将景言楚扶起来,可是手中的药却没有放处,他一脸害羞地对云意晚说:“小姐,能麻烦你先帮我端着药,我去扶公子起来。”
药童十五六岁的样子,见到漂亮姑娘,还是会害羞起来。云意晚刚要接过药童手里的药,就听到景言楚的声音,“不用,我可以自己起来。”
说完,就双手撑着身下的床,立起身来。药童见景言楚已经起来,就直接去喂他药,也不用麻烦云意晚了。云意晚看着景言楚一口一口地喝着药,虚弱的样子与他平时的样子相差太多,心底的愧疚一下子涌了上来。他如今这般模样完全是因为自己,若不是自己,他不用每日一大早就到云府外等她;若不是自己,他不用每日到处奔波;若不是自己,他也不会受伤。可到现在,他依旧什么抱怨都没说,他又不是自己的谁,凭什么要为自己承受这么多苦难。思及至此,她脸上的哀伤越来越重,她对着景言楚轻轻一笑,“景公子,你先在这里好好养伤,我先回府了,以后,你不用再来云府了,我以后都不会出府了。”
说完,就转身往外走。景言楚不知道云意晚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可是,也来不及细想,云意晚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眼前,他推开正在喂药的药童,下床,追了出去。被突然推开的药童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景言楚跑出去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还有一半的药,又猛然抬头,“公子,你的药还没有喝完。”
见景言楚的身影也没了,一瞥嘴,嘴里嘟囔着,“怪人。”
景言楚追出来时,云意晚已经出了医馆,向右走了一段路,景言楚连忙跑上去拦了云意晚的路,满脸着急,“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你是怪我没有保护好你吗?”
“不是,”云意晚见自己与景言楚之间的距离有些近,于是退后一步,“公子将我保护得,很好。”
景言楚看到云意晚行动之间充满了对自己的疏离,眼中不禁涌起几分黯然,“那为什么不愿出府了,你的事不是还没有做完吗?”“已经做完了,从明日起,云府将专门设发放水的地方,灾民都可以到那里去领,而且,我会让爷爷将赈灾粮的发放也设在云府外,以后,我都不用出府了,公子也可,乐得轻松。”
云意晚觉得不用每日来保护自己,景言楚应该也是高兴的。“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景言楚没有将自己的这句话说出来,他知道有些界限是不能随意跨越的,他亦知道自己的身份。半响,景言楚露出笑容,“那既然今日是最后一日,那便有始有终,还是由我送小姐回去。”
以后相见无期,那至少不是现在就分离。“好。”
云意晚见他坚持,自己也没有旁的理由推脱,便欣然接受,以后,自己就不用再连累他了。二人并肩朝着云府的方向前行,这里距离云府并不近,可是,在景言楚心里却不断地祈求路再长一点,那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更久一点。云意晚不知景言楚的心,就如同她不知道,其实他们很久以前曾见过,自那时起,她便是景言楚心中不一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