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殿内,只靠一盏夜明珠堪堪维持着里面的光亮,周遭站满了身着黑衣的侍女,她们静谧无声,与这暗夜融为一体。又或许,她们只是不敢吵到不远处守在床榻旁的红衣男子。红衣男子黑冠束发,一双迷人的桃花眼中,毫不掩饰的是对床榻之上女子的眷念。这是云意晚,是他在一段时间以来每每入梦都能见到的人儿。男子修长的手执着云意晚柔若无骨的柔荑,眼见她比多年前更加羸弱,眼中的怜爱比往昔更甚。云意晚一袭白衣,清冷的容颜中即使带有几分憔悴,也胜过满殿女子百倍,此刻她眼睑微动,预示着她即将苏醒。云意晚眉角微皱,昭示着她的不适,初睁眼使时,眼前的世界尽是模糊,加之殿内的昏暗,使得她根本无法获悉自己身处何地,直到看到了身旁的男子,她的瞳孔瞬间放大,不顾自己还来不及反应的昏眩,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床榻之上弹起,缩到了离他最远的角落。男子看着她若惊兔一般的动作,略带锐利的眸子里一闪而过薄怒,而更多的是不解。“晚晚,本君与你这么久不见,今日你我重逢,你就是这般报答本君?”
云意晚倚靠着坚硬的墙角,双手环抱腿,想借此给予自己最大的保护。“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男子嘴角一勾,浑身散发着邪魅,似乎对云意晚的话并不在意。他缓缓靠近云意晚,修长的手玩转着她垂落在耳侧的发。“晚晚,你觉得你现在的话,可信吗?”
嗓音低沉,可又透露着几分魅惑。云意晚只觉他的碰触,使得她非常不适。她以最快的速度转向另一侧,亦是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他。男子看着她的举动,也没有任何发怒的意思,反而微微向后一靠,以最舒服的姿势凝望着那个最近的人。眼神中暗含了眷念,这是满殿侍女从未见过的情深。“晚晚,看你现在的样子,怎么可能不认识本君?你是本君三媒六聘迎入府中的王妃,如今这般,绝情了吧!”
云意晚眼见最愚笨的方法瞒不过他,索性也不再作假。她放下给不了自己半分保护的手臂,转而运用自己冰冷的外表做为自己最强大的保护壳。“季向暝,我不管你现在是谁,你该清楚,我们之间本就只是一场算计,你现在摆出这副面孔,难道不觉得惹人讥笑吗?”
季向暝皱成小山的眉峰,明显地表达了对她话里的敌意不满。她现在这个样子,与他刚认识她时无异,都是犹如陌生人一般。“既然晚晚不识本君如今的身份,以你我的关系,本君自然不会隐瞒,本君的名讳为晨渊,是这整个妖界的妖君,你该知晓的是,你逃不掉了。”
他嘴角的笑就像一张网,将人牢牢困住。他眼神中所流露的欲望更是让人心惊,那是毫不加掩饰的占有与掌握。云意晚握着的手一紧,将欲吐出的气在喉间不上不下,她已经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压制自己心底的恐惧了。“季向暝!”
她吐露的话语既是在嘶吼,又有几分压抑,“我说了,曾经种种都是假的,我后面的反常,你若是不知,我也可以告诉你,你不必执迷!”
“反常?”
晨渊忆起那段是反常,却也是令他最为开怀的日子,他如今想来,确是尚有疑惑未解。“当初我只是被人下了蛊,我靠近你也不过是因为蛊虫作祟,我从未真心想过要嫁与你,一刻都不曾,我想嫁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是景言楚吧!”
晨渊虽惊讶于她的话,可是,如今并不是计较那些本就无伤大雅之事。何况,他也不在乎她想嫁之人。因为他知道,云意晚和那个人不可能有机会在一起。云意晚听到他嘴中提到的人,眼中闪过一抹落寞,将她衬得更加羸弱。晨渊眼见她的情绪波动,怒意顿起,他一把抓过她的手腕,指尖的力道不断加强,神情在幽绿的夜明珠光的衬耀下,更加瘆人。“你是本君的妻,即使那只是人间的事,在本君这里同样作得数,不管你认或是不认!”
“从现在开始,本君便昭告三界,你云意晚便是本君的妖后。”
“正好你现在不是人身,从今以后,你我便可以长长久久地守在一起。”
“直到本君湮灭。”
他满脸都在表达着一个事实,那便是势在必得!从前与她发生的种种,他都还记得,他是不会再给她离开自己的机会了。云意晚清清楚楚地听见他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可她又岂是坐以待毙之人。她重重地将他的手甩开,即使弄伤了自己,她也丝毫没有在乎之意。她将头上的发钗抵在喉间,面上的敌意明显。“痴人说梦!嫁给你,除非我死。”
晨渊不以为意,反而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那只刚才握着她的手腕的手,感受着她残留的温度。“晚晚,你恐怕忘了,你不是人,你手中之物,若是本君没有看错,不过是凡物,根本伤不得你分毫。”
晨渊将手一抬,指尖转动间,原本在云意晚手上的东西,赫然出现在他手中。他本对这个对他而言毫无杀伤力的东西提不起兴趣,可当他看清之后,眼中的阴霾前所未有的强大。他眉心一动,手间红光突起,本就残缺的发钗瞬间化为灰烬。“不要!”
云意晚想要极力挽留那曾经的回忆,整个人扑向晨渊,想要阻止他的行动,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云意晚怒了,手中渐渐凝聚蓝光。“我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毁了它。”
有关他的回忆所剩无几,这支钗子更是寄托了多少情愫,又岂是说毁就毁了的?晨渊看着她集结的灵力,嘴角不屑一笑。“晚晚应该知晓你那点灵力,不可能伤得了本君。”
云意晚的手无力垂下,再没有出手的意思。他说得对,她不过是刚开启灵力不久,怎么可能与他对抗!以卵击石,不过是用无用功。况且她还想留着这条命,去寻那个约定来世之人。“如今,遑不论是一个钗子,只要与景言楚有关的东西,出现一件,本君毁一件。”
“本君等你放下往昔种种。”
“然,本君耐心不好,若是本君迟迟不能满意。”
“本君不介意让你在意之人灰飞烟灭。”
他眼中的狠决明显,眉宇间更是表面了不可抗拒之意。在云意晚低头间,他吩咐殿内之人一些话之后,直接扬长而去。云意晚缓缓抬头,看着晨渊逐渐淹没在暗夜的背影,心底各种滋味开始翻滚。暗道:若早知如此,我当初便不该产生那种想法。她的脑海中开始浮现从前的种种,也正是他们三人劫难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