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送亲的队伍到达两国的交界处不远处,此处与刚离开覃都的风景不同。这里的官道两旁都是及腰的野草,它们在萧瑟的秋风吹拂下,绿意全无,呈现的全是干枯、发黄,上面还沾染了不少黄土。远处的树木的叶子,也都是金灿灿的颜色,一阵秋风经过,本就摇摇欲坠的黄叶彻底离开了交错的树丫,与地上的野草交错在一起。云意晚坐在轿子里,四处张望着周围的一切。看惯了覃都的绿意盎然,如今看了这里的衰败,她竟没有半分不适,反而觉得这里的一切充满了新奇。到底是一个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小公主,只知岁月静好。“央月,我们现在是到哪里了?”
云意晚撩起轿窗上的珠帘,把头凑近离自己最近的央月旁边。央月皱起一张楚楚可怜的脸,“公主,你就不能好好坐着吗?嬷嬷看着呢!”
因为云意晚昨日的策马疾行,令周雨媚派来看着云意晚的嬷嬷气急了,所以,云意晚和伺候她的侍女,听了管事嬷嬷一晚上的教诲。央月没想到云意晚还是一个样,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没有再骑马了!“快说嘛,现在到哪里了?这里跟出城时的景色都不一样,是不是到北苍国了?”
云意晚根本不管央月担心的那些事,嬷嬷跟母后一样,就喜欢长篇大论地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都免疫了。央月也拿她没有办法,自家国君、君后都管不了的人,自己又怎么可能管得了,所幸她对她们这些下人还是不错的。“还没有到北苍国,不过快到两国的交界处了。”
云意晚将胳膊肘放在轿窗上,手掌叠起,并将下巴靠着手掌,嘴巴翘起,一张小脸上都是幽怨。“怎么一直不到啊?我不想再这么坐着了。”
“公主,你在忍忍,等过了边界,离北苍国的皇城就不远了。”
云意晚刚要坐回去,准备将剩下的时间都用来睡觉,结果轿子停了下来。宫云深一直在最前面关注前路的动静,突觉不对劲,连忙举起左手,示意后面的人停下来。“戒备。”
后面的将士都是经过长期训练的,一听到宫云深的话,连忙拿出武器,关注四周。只听见周围的草丛沙沙作响,定不是普通的飞禽走兽能够造成的,那便只有敌人在这里埋伏。宫云深迅速驾马到云意晚的轿子旁,他的责任就是保证云意晚毫发无伤。云意晚一听到动静就自己撩起轿帘,这种场景她还真没见过,她脸上的好奇多过了害怕。突然,空气中传来一阵刺鼻的味道,宫云深仔细一闻,随着他脸色大变,“快跑,有炸药。”
“公主,手给我。”
事急从权,宫云深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他伸出手要拉云意晚。云意晚连忙拉着宫云深的手,宫云深用劲将云意晚拉到自己身前坐着,这样可以更好地保护她。送亲的队伍四散逃去,无论是北苍国的人还是南浔国的人,此刻都不顾那些昂贵的嫁妆,一心只求保命。周围埋藏的炸弹在混乱开始时,就瞬间爆炸,有些距离近的人,立刻被炸飞了出去。不过半刻,原本庞大的队伍,就只剩下不到半数的人。炸药过后,浓烟漫天,让人看不清前路的方向,但可以看清的是,有大量黑衣人正在向他们靠近。待烟雾随着秋风消散,黑衣人已经将活着的人团团围住。宫云深与云意晚一同坐在马背上,马受了惊,在原地转动着,这也方便了宫云深看清周围的情况。周围的黑衣人将这么多人都团团围住,可见人数之多,他们都带着面罩,让人无法得知他们的来历。宫云深看着周围的黑衣人,他们中有不少步履矫健,动作敏捷,料定,定是来了不少高手。如今北苍国与南浔国联姻是两国人乐见其成的,所以,这些人不是东渊国的,就是西源国的。黑衣人不断地逼近,送亲的人只能向中间靠拢,眼看大家都向宫云深他们聚集,黑衣人的一个领头人站了出来。“活捉福宁公主。”
此话一下,黑衣人将兵器都对着宫云深。“交出福宁公主,饶你不死。”
黑衣人来势汹汹,抓不到人,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宫云深抓紧缰绳,蓄势待发,“若是不呢?”
黑衣人首领拔出剑对着宫云深,“那就死吧!”
周围的黑衣人一拥而上,他们的兵器都对着宫云深的马。眼看黑衣人离他们越来越近,宫云深拉紧缰绳,骏马腾空而起,越过黑衣人的头,朝着北苍国的方向绝尘而去。黑衣人一时呆楞住。黑衣人首领重重地拍了旁边人的头,用着雄浑的声音,高喊,“都愣着做什么,抓不到人,你们提头来见。”
旁边的人急忙骑上周围的马,朝宫云深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云意晚坐在宫云深前面,感受着风刮在自己脸上,有些生疼,两旁的景色在飞快地往后退,让她目不暇接。刚才情急,什么都来不及做,如今能够感受到头上戴着的华胜,不断地在自己眼前摇摆,云意晚嫌它遮住了自己的目光,索性一把将它从头上取下,扔到旁边的草丛中。云意晚想起被自己抛下的侍女们,有些担心,“将军,一起来的人怎么办?他们也被包围了。”
宫云深拥着云意晚,眼睛直视前方,“公主,不用担心他们,黑衣人的目标是你,你跑了,他们都会追赶而来,如今,你才是最危险的。”
“我不担心自己,不是有你嘛!”
宫云深的马虽跑得快,但上面坐了两个人,还是比不上只坐了一个人的马快。原本甩了黑衣人很长的一段路,很快,又要被赶上了。宫云深心想,若是在这大道上跑,一定会被敌人追上,如今之计,只有入山了,山中的路虽然难行,但遮蔽物多,即使跑不过,也可以躲起来。于是,在拐角处,宫云深驾马往草丛中通过,直接入山。后面跟着的黑衣人,没有直接看到他们的动向,为防万一,黑衣人首领将所有人分为两队,一队继续往前追,另一队跟着他进山,进入山里,就是陡峭的山坡,马无法继续前行,于是,宫云深索性下马。云意晚在宫云深的搀扶下也下了马,她感受到身上的外衫又宽又长,不方便行走,于是,她马上将它脱了下来。锦绣华服就这样放在尘土上,云意晚瞧都不愿瞧上一眼。宫云深看着地上的华服,又看着自己将要留下的马,他突然有了主意。紧接着,他到旁边折下一根树枝固定在马鞍上,大概有一个人坐在马鞍上这么高,他又将地上的衣服捡起,盖在树枝上。完毕后,宫云深用力拍在马的屁股上,马立刻往他们相反的方向跑了出去。从后面看,若是不仔细,马背上就像是一个人坐着。看着白马远去,宫云深也没有迟疑,抓着云意晚的手就往山坡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