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老家伙还没开始催婚礼,路扬和顾清寒就已经发现了同样的问题。 ——婚礼。 清晨。 一切如春。 顾清寒掀开窗帘的一角,任由阳光泼洒在被褥上,她又回到了床上,感受着对方的温度。 “婚礼,你有什么想法?”
路扬说。 问题是他率先提起的,两人的进展速度很快,突破直达怀孕,可其中最关键的“结婚”,两人愣是想都没想起,直到现在。 顾清寒说过要有仪式感,这样的话语不知道出自笑姐的口中还是她本人的口中,可路扬觉得这都没差,反正是顾清寒说的没错。 仪式感、仪式感、仪式感! 路扬的榆木脑袋怎么都想不到怎么才算有仪式感,还不如让顾清寒自行操办,毕竟这是要两人共同面对的问题。 “无所谓。”
出乎意料的,顾清寒的回答很出乎意料。 “啊?”
路扬下意识地疑惑一句,他也搞不懂顾清寒的心思。 “婚礼,无所谓。”
顾清寒伸了个懒腰,“没有婚礼都可以,不就一张证的事?”
路扬觉得有理。 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之所以谈到结婚婚礼,还是因为觉得小孩即将出生,而要提前做好准备。 这项仪式看起来很重要,但实际上没有那张证,又或者没有八方宴请,日子都是照样过。 不都是一样么? “不过该应付还是要应付的。”
顾清寒说,“我对这个无所谓,但咱爸妈肯定不会同意。”
“听你的。”
路扬说,“他们那么迫切,干脆让他们帮办好了。”
“你这么说.....搞得我俩好像巨婴。”
顾清寒淡淡地说。 “我一直都是无所谓态度啊,如今看来你也是,他们有想法,那就让他们办。”
路扬说,“他们催了那么久的婚,该不会连婚礼都不愿意帮忙操办吧。”
顾清寒:“......” 她觉得他说得也很有道理。 “不过我有个问题。”
路扬忽然说。 “问。”
“你之前不是说要仪式感的么?”
路扬开门见山,“怎么现在都不要了?”
顾清寒一时间没说话。 她也是被网上洗脑洗得不轻,天天仪式感仪式感的,那些网友吃包辣条都恨不得用上刀叉。 她想了想,还是说上实话,“本来觉得仪式感蛮有道理,但后来觉得都是放屁,我们活在现实,又不是电视和小说,或许日子里会有其他的不同,但生活的基调始终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而且......”她又补充,“你能给我多少仪式感?还不如不要。”
路扬一愣,“这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没有回音,顾清寒美眸一转,而后伸手掐住路扬腰上的肉,轻轻一转。 嘶—— 痛啊! “你是鸡还是狗?”
顾清寒笑着问他。 “所以你这是认为自己嫁了吧。”
路扬不接她话头。 顾清寒鄙视地说,“哪有人说自己是鸡是狗的?到时候小孩出生,我怎么跟他介绍他爹?这是你鸡......?”
路扬:“?”
这话可不兴说。 当下顾清寒四肢无力,腿部略痛,她只想躺在床上不起来,想到反正已经坦诚相见了,不如再坦白从宽。 “今天摊牌局,一人问个问题,对方必须如实回答,我先来。”
顾清寒说。 “你问。”
路扬毫不放在心上,他还有大杀器没用呢—— 笑姐身份。 昨天进展太快了,顾清寒根本没给他说出去的机会。 “当时拉我进群聊,是你故意,还是真的不小心?”
“不小心。”
路扬举起手,“天地良心,我发誓。”
“我怎么越来越觉得是你故意?”
顾清寒眯起眼睛。 “那也是你自己跳进来的,我可没让你假装我女朋友!”
得,问了也是白问,就像当时入群一样,把自己搭进去了。 顾清寒转头望向天花板,“到你了。”
“你的好感怎么来的?”
路扬问。 小问题,顾清寒轻声说,“你妈。”
听起来像是骂人,可这的确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如果没有路扬他妈妈的存在,顾清寒认为自己应该不会陷进去。 路扬却郁闷了,“哦。”
还以为是自己的魅力呢,如今想来最大的助攻居然来自自己老妈,不过这样也好,关系那么好,以后肯定没有婆媳矛盾。 “那你的呢?”
同样的问题,顾清寒反问。 路扬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 这个回答让顾清寒一愣。 明明是坦白局,他们所说的一切都要真实回答,这是实际意义上的坦白从宽。 这时候她又偏过头去,望向还在看天花板的路扬,他的眼神茫然,像是在回忆曾经的往昔。 “我真不知道好感是怎么来的。”
路扬轻声说,“要说好看,你一直都那么好看啊,可之前的我就是没感觉。”
“后来呢?”
“后来接触得多了,发现你不仅仅是在外人面前表现的那副面容冰霜,其实还挺有趣的。”
路扬说,“或许就是因为你的多变,才让我有那么多好感吧。”
“你这回答很牵强。”
“不,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路扬说,“昨天我也想明白了,喜欢哪需要什么理由,喜欢就是喜欢,我喜欢你啊,不管你长得好不好看,以后发胖还是发福,反正我都会喜欢。”
好好的坦白局变成了告白现场。 感动? 有点吧。 特别是他最后说那一长串的时候,语气太坚定,像是砾石中磨出的利刃,能砍断世间一切苦难。 顾清寒一直没说话,她总觉得这时候的路扬应该掏出戒指或者定情信物,成功求婚共进婚姻殿堂。 可她等啊等啊,等了几分钟还是没有回音,转头看向路扬的时候,却迎上了他含情脉脉的眼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没了?”
顾清寒问。 “我想不出来了。”
路扬吐吐舌头。 顾清寒:“......” 啪—— 她恼羞成怒地轻轻打了他一巴掌,“好好的坦白局,你玩成告白局?”
“你就说这回答行不行吧。”
“还可以,下次可以继续努力。”
“那到我问了。”
路扬深深地吐了口气,“我就搞不懂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顾清寒被他的神情给吓到了。 “你说世界怎么这么小啊。”
路扬不紧不慢地说着,“当时帮你营销,怎么就找到你小号身上了,你那个号还真是恐怖,天天在网上跟人抬杠,而且私聊装作有夫之妇想要撩我,还教我追你的方法。”
房间里回荡着他的絮絮叨叨,顾清寒瞳孔一缩之后就不说话,虽然早有准备,但她属实没想到路扬会在这个时候开盒子。 “要不是童玲被我收买,可能我现在还蒙在鼓里,咦......你怎么不说话了?”
路扬乘胜追击,“我的问题是,笑姐,你什么时候开始倒追我的啊?”
清晨的风,从空窗吹过,清清凉凉,没了余夏的烦躁气息,容易让人身心愉悦。 可顾清寒气得不打一出来。 好好的倒追,这家伙直接说出来是怎么回事? 还有肚子里的小宝宝,虽然现在还未出生,虽然还不知道肚子里有没有小生命,但顾清寒已经有了怀孕的预感。 以后孩子问,谁追的谁? 怎么回答? 以路扬的直男性子,肯定会在孩子面前炫耀般地说道,“你是不知道,当初你妈开小号,大晚上的泡我......还装有夫之妇泡我。”
想想就社死。 还有那笑姐的身份,你开出来干什么,藏着啊,心知肚明就好了。 说坦白局,你就真的想让我坦白是吧。 臭男人! “坦白局坦白局。”
路扬又在催了,“请顾清寒女士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不回答了!”
顾清寒彻底摆烂,她用手抚摸路扬的脸颊,又翻身爬。 “你也别问了,正事要紧。”
路扬:“......” 她已经不是正面了,而是爬到了自己的上面。 ... 有人你侬我侬,有人清晨叹气。 顾添衡不知道亲妈亲妹想要狙击自己的事儿。 他从未想过会这么认真地去唱着一首歌,有关自己也有关她。 虽然故事并不相同,但这些东西他强求不来,歌名对了——《十年》。 这是一个十年的故事,也是他和自己和解的故事。 监听设备里回荡着他的歌声,完整版的《十年》在耳机里一遍又一遍的播放,经过几日的练习,询问和修音,这首歌终于做了出来。 歌声里,自己的声音沙哑,那是经过几日练习而导致的毛病,听起来有些瑕疵,但顾添衡觉得刚好合适,悲伤的歌,唱起来就应该唱得沙哑一些。 现在的时间也合适。 之前没有过宣传,顾添衡觉得自己也不需要宣传,自己身上的事儿藏着太久憋得慌,说出去更是让人笑掉大牙。 他选择默默发歌,将一切手续办好之后,把音频文件挂到第二乐球平台,又将消息发布微博。 对了。 在此之前,还需要讲述自己的故事。 他把十几年前的事情,以文字的形式说出来,文笔不好,但全是细节,说着说着,他突然发现十年好远,又好像近在眼前,仿佛昨日。 东一搭西一茬的,整个故事都没有一个核心,就像是醉酒后的人说着酒话,但文里两个意思很明确—— 他错了。 这会路扬和顾清寒还在床上呢,这两人在较真,看谁起床起得晚,最后百般聊赖地看着手机,也看到了顾添衡的微博。 “直接发歌了?”
路扬一愣。 顾清寒也愣愣,她拿过路扬的手机,屏幕上是《十年》的封面,还有顾添衡洋洋洒洒的几百字小作文。 看起来他应该已经放下,可顾清寒的眉头越来越紧。 “这顾添衡,胆子好大啊。”
顾清寒说,“他要发歌就发歌,说事干什么?嫌自己伤疤不够大?”
“啊?”
路扬不明白他的意思。 “看这里。”
顾清寒指着手机,路扬顺着她的玉指望去,指向的文字是——【我犯了错误,对不起同桌,还有当时的女友。】 路扬还在懵逼状态。 “他那前女友和他一个性子。”
顾清寒说,“你说喜欢的人跟自己在一起,最后发现他只是为了好玩,会怎么办?”
路扬沉默了。 这样看顾添衡真的很该死,处理不好,很容易再次遭重。 “那怎么办?”
他问。 “能怎么办?”
顾清寒耸耸肩,“咱们又帮不上忙,不如听歌。”
此时此刻。 粤东。 三个孩子的母亲在厨房里忙碌,亲家母亲家公也在帮助,这里的风气是这样,大家都喜欢多生,喜欢家族日渐壮大。 身为一家之主的男人在外讨生活,身为主妇的女人在家带孩子,日子平平淡淡,没有波澜也没有起伏,鸡毛蒜皮的小事和柴米油盐编织成生活。 她洗好了早餐的碗,也冲好了奶粉,地板干干净净,屋内陈设井然有序,再也没有要忙碌的地方。 可以稍微休息下了,她看着不远处忙碌的公婆,掏出手机躺平。 生活各项开支在手机里,孩子们的照片也在手机里,相册的最深处还有和爱人的结婚照,没有大富大贵,但胜在无烦事。 正常来说她应该是继续计算账单的,日子要算准了过,而今天,手机上却来了个信息弹窗—— 顾添衡发布了新微博。 她打开了。 【十几年前我认识了两个人,一个是同桌,还有一个是......】 她怔怔地望向手机屏幕,之所以关注,不过是偶尔会怀念起曾经的日子,看看这位曾经属于自己的“大明星”又有什么行动。 这算是她生活里为数不多的调味品,但今时今日,他却在讲述故事,三个人的故事。 有他有她也有她本人。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如果没人提起,她都不会再记起来,那会年少的爱恋总是懵懂,哪有无聊到发癫的人会记到现在? 可顾添衡记下来了。 真是离谱的男人,这样的事情都记到现在了么,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担心自己心灵脆弱,一不小心就放弃生命?同桌的离开有所原因,他都不是罪魁祸首,锅都不能分到他身上,却自认十年? “顾添衡是什么脑残玩意!”
她离开沙发,用手机拍摄床上的几个小宝宝,又在微信里找到顾添衡的头像,把照片发了过去。 【都过去了。】她发送。 还要做什么,还要忙什么? 她看着熟睡中的孩子,突然想起还有个事没做。 ——听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