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货日子临近,陈海查了查,二百桶鱼没有问题,随时都能出手。于是能做的只有等待。 十几天后,夜晚,沈一石船到来,陈海很快率领舰队来到。 微弱的火光下,陈海带几个人登上沈一石的座船,沈一石在,但他并没有惊讶,也没有多说什么。 “两百桶鱼,二百两银子。”
一个冬天不见沈一石更有气质,老头一挥手,伙计抬来一口大箱子,里面全是丝绸。 “女侠要银子也没用,老朽带来丝绸,以物易物吧,更好出手。还是六两银子一匹。”
陈海言道:“还是伯父想得周全,多谢。”
说完,也让人抬来一口箱子,打开一看,不是金灿灿的黄金,就是银灿灿的白银。 “这些金银,能吃下伯父所带货物吗?”
沈一石似乎早就料到,让几个伙计拿着大秤去称,然后愉快的搬出五百匹丝绸。 “合作愉快,大侄女。”
看着那张笑成菊花的老脸,陈海不说非常惊奇吧,反正是很惊疑了。一个冬天发生什么?还是有人出门没吃药? “伯父啊,今日合作为什么会愉快,前日合作为什么不愉快?”
沈一石笑容不变:“大侄女你在海上剿海盗,杀倭寇,清靖一方海域,威名大阵,市井上流传着海之女神的传说。乡亲们都愿把你抬成海龙神,老朽惭愧,做些微薄小事,之前如有冒犯,望请念我年老,宽恕则个.......平安不用回来,留在大侄女你哪里,老朽放心。”
“以后要到陆上采买物什,跟伯父说,伯父帮你。老朽会在这岛上留下几个伙计,还请大侄女关照关照。”
“好说,离着不远,在舰队巡航半径内,不会出事。至于我在海上,做些力所能及小事而已,但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了?”
陈海将目光变成利剑,要将沈一石这老油条刺穿。 沈一石面部表情无懈可击:“别的什么?哦对了,大侄女打倭寇辛苦,还没有庆祝。你看老朽来得急,没带什么值钱的.......那个三儿,取百匹上等湖州丝来,赠给大侄女,多裁几件新衣裳,挑花色刺绣上等的。”
默然看着沈一石,陈海突然问道:“伯父,你在织造局当差,所织丝绸各级分润过后,所剩下的找得到销路吗?”
沈一石颜色不改:“当然找得到了,丝绸岂不好卖?”
“丝绸当然好卖,但卖出一成丝却要回十成的本,这样的丝绸不好卖吧。”
陈海漫不经心说道。 “做生意嘛,总有亏得赚得..........” “噢,也是,既然伯父看得开,不如应侄女件事吧。”
陈海的眼睛非常的明亮,勾起的嘴角给沈一石种小孩子发坏淘气的错觉。初听陈海的话,沈一石心中一激灵,复又想想,还是一激灵。 都激灵。 面不改色道:“大侄女先说说看。”
“借我一笔钱。”
沈一石大松一口气。 “我买你的丝绸,五千匹。”
“我..........” 咬着自己舌头,曹后面的字才没有吐出口。 沈一石不用简直,是根本不相信自己耳朵,拿我的钱买我的货,我左手捣右手,你一文钱没花,白嫖我丝绸,你当我弱智?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年头欠钱的是大爷! “大侄女,没你这样做生意的。”
沈一石明显在咬后槽牙,无中生有可不行,移花接木也不行,借鸡生蛋更不允许! “那我再加几个条件。”
陈海故作为难道,“第一,借伯父的钱买伯父的丝,但价格五两一匹;第二,丝绸到我手上,我来负责运输和贩卖,期间如遇着火等,损失我来承担;第三,贩卖本次借钱所购五千匹丝绸所获利润,在扣除应偿还两万五千两白银外,余下利润与伯父三七分成,伯父取余下利润其三,我取余下利润其七。如此附加条件,伯父以为如何?”
陈海又道:“上述我说话语,可以一字不漏写在纸上,我愿与伯父签字按印,定下契约。”
沈一石听到后没有反应。 他不是没有反应,而是在计较利弊得失。 他是个商人,从小商混成皇商,他是个非常成功的商人。可陈海的话语........不,是建议,仿佛给沈一石开了扇大门,还开了扇窗,外加掀房顶......... 好吧掀房顶有点过分,反正开门开窗。 狗鼻子灵,嗅到猎物;沙场将军鼻子灵,嗅到战机;商人鼻子也灵,嗅到商机。 新事物,决断不好下,但这老头果断的下了决断! “两万五千两怎么够!反正都是借,老朽借你五万两!各类各色丝绸一万匹!”
五万两多?沈一石现在家大业大,撑得住。 哪怕某人捐款跑路,对沈一石而言洒洒水了。 现在的沈某人,还没被吸血虫吸干了血。 “一万匹丝,大侄女船装得下?”
“没问题。”
陈海非常自信,她仿佛看到了十五万两银子正在向她招手,就在海对面。 见得某人嬉皮笑脸,沈一石不禁感叹:“丫头,你是不是算定老朽会同意?”
“是。”
陈海没有否认。 “为什么?”
“利益。”
“怎么讲?”
“前者六万两,后者五万两加余利分割,后者比前者大,伯父要不同意才有问题。”
“呵,那你就没有想过老朽保守,或压你失败,不同意呢?”
“有想过,但从我刚来到现在,伯父你看见却不说,外加交易时的表现,给了我信心。”
沈一石看见什么? 陈海是穿着日式具足来的,船上的姐妹们都是。 结合交易时表现,故此陈海只能假设产品过多没有销路,低价折给自己好回本,亦或找自己打通销路。 至于万一不幸失败背下债务,笑话,指望海盗头子欠钱肯还?陈海不杀人放火就真当是善人了? 这点沈一石跟明镜似的。 “大侄女,你要是个男子,老朽说什么一定会认你做义子,继承家业。”
沈一石感叹道。 陈海笑笑不说话,生子当如某某某,似夸也贬。 “我们聊了太久,伯父,你该回去准备了。”
签下契约,一式两份,陈海启航,消失在夜色中。 两百桶臭鱼换了一万匹丝绸,爽! “老爷,您当真要..........” “合同都签了,岂能反悔?”
沈一石期待着。 丝绸没那么好卖,浙江多少丝绸商人,全国能吃下多少匹丝绸,供大于求。买丝绸的大头是各海商和洋商,可现在海上随着俞大猷把王直船长揍了,未来肯定非常不太平。海商只敢小买,洋商来不了,全靠陆路运到壕镜,价格能一直在天上飞。 陈海要能开条路来,把沈一石救了,那沈一石只能表示............ 陈海你听我说,谢谢你,谢谢你,温暖了四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