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朵朵凑近仓布，使劲闻了闻，“可你也不是鬼。”
仓布哈哈笑着：“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自己是鬼，老人家是鬼神什么的。可是除了没心跳，其他的还是和之前一样。后来我下山去，发现别人都能看到我，才知道我也不是鬼。”
马朵朵问：“那你到底是什么呢？救你的老人家是谁？”
仓布说：“他告诉我说，他是山神。”
“山神？”
马朵朵问：“他现在在哪？”
仓布摇摇头，“他失踪了。”
马朵朵问：“他说他是山神你就信？你凭什么说他是山神？”
“我见过他掌管山中这一片的天气，还有果树林木的收成。”
这确实是山神的职责。 仓布又说：“其实他是不是山神，我都无所谓。他救了我，我很感激他。他是我的第一位朋友。”
“他长什么样？”
马朵朵问。 仓布回想着，“像个采药的郎中，驼背，很多胡子，很老了。”
马朵朵其实并不知道此地山神是谁，不过是想多问些问题，确定仓布说的话，是真是假而已。 但是山神怎么会失踪呢，此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问了仓布。仓布说他也不知道，山神走之前，告诉仓布他下山去办些事情。 “山神为什么要救你？”
马朵朵问。 仓布看着火堆，火光照在他脸上，忽明忽暗，“老人家说，他一个人太寂寞了。而且他感觉到我特别不想死。”
山神一般都呆在距离城镇远的、人不常到的山岭，较为荒僻，确实比土地寂寞多了。 “他怎么救的你？”
仓布捏住一只爬在自己脸上的虫子，给马朵朵看。 胡蜂不知道从哪里飞了出来，趴在那只虫子上。 那只虫子奋力挣扎了一会儿，不再动弹。 胡蜂抱着那只虫子飞走了。 马朵朵放了些心，原来这胡蜂是吃别的虫子的，那就不会吃自己的脑子了。 仓布发出惊叹，“你这胡蜂能吃了我的僵虫？它是哪里来的。”
马朵朵想了想，说了老实话，“从我脑子里出来的。”
仓布饶有兴趣地看着马朵朵，“你脑子里出来的？你用自己的脑子培养虫子吗？”
“我没培养它，它自己出来的。”
谁用自己的脑子培养虫子啊。 仓布继续讲自己的故事，“老人家告诉我，这种僵虫是被白僵菌感染后还不死的虫子。他让僵虫寄生在我体内。”
马朵朵说：“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
仓布想了想，进洞去拿出一把刀来。 马朵朵见状，立刻跳起来，贴着洞壁，做出防御的姿势。 仓布拿起刀，挽起袖子。 马朵朵看到他的手臂上，一块一块乌青的瘀青，竟像是尸僵。 仓布在自己手臂上割了一刀。 伤口裂开，露出惨白的肉，没有流血。 一只黑色的虫子从伤口爬了出来，后面很快跟着一只，又一只，密密麻麻的爬出来很多。 爬出来的虫子有的钻进了衣袖，有的又钻回伤口。 马朵朵觉得头皮发麻，说：“那你是僵尸？”
仓布放下衣袖，叹口气，“大概吧。”
拿起一串烤好的肉递给马朵朵，“可是僵尸不是不用吃东西吗？我不但得吃东西，还得喝酒。”
马朵朵咬了一口，确实挺好吃的，“僵尸不是吃脑子的吗？也许是你身上的僵虫要吃。”
也不怕有毒了，端起酒来喝了一口。 仓布说：“可是，我的大脑还是我自己的。”
马朵朵看着仓布，这么大个的人，体内全是虫子，觉得身上有些痒，就问：“老老实实死了不好吗？死没有那么可怕。”
仓布举着肉，大笑着：“你以为我是怕死？”
把一碗肉一口气喝完，看着火光说：“我现在还被驱逐在外，如果死了，就会去你们的地府，不能去我们族人死后去的地方。那我再转世，就再也回不到我的族里了。”
马朵朵点头，“哦，是这样啊。”
有些人拜的是其他的神，死后会去其他神管辖的地方。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你们族的那个宝物呢？”
“找不到了，这么多年了。”
仓布长叹一口，“所以我就这么不死不活地过着。”
“嗯。”
马朵朵认真吃肉。 仓布问：“你没什么要说的？”
“说什么？”
马朵朵抹了一下嘴，“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自己乐意就行了。”
仓布听了马朵朵的话，笑了两声，脸色有些伤感。“可是，我也快真的死了。”
“老人家不在了，这些僵虫越来越少，支撑不了多久了。”
“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呢？”
马朵朵问。 “我找过，没有找到。”
马朵朵想了想，用棍子从灰里刨出一个土豆，扒拉着，说：“如果他真的是山神，我可以帮你问问。”
“哦？”
仓布望着马朵朵，“你到底是谁？”
马朵朵把自己的身份说了。 仓布也不信，“如果你也是神，为什么你身上没有老人家的那种灵气？”
马朵朵用双手的三根手指捧着土豆，像只松鼠捧着坚果，慢慢剥皮，郁闷地想，自己现在的灵气连个小小山神都比不上吗，就说：“我是来凡间修行的。”
仓布说：“你身上，好像有些鬼气。”
马朵朵说：“废话，我是鬼神，当然有鬼气。”
“那我们俩还挺像的。我不死不活，你不人不鬼不神。”
胡蜂飞回来了，停在仓布身上，一会儿又叼了一只僵虫走。 仓布说：“你能不能叫它别吃了？我这本来就剩得不多了。”
“它不听我的。”
马朵朵不好意思地说，又好奇地问：“它要是吃多了，会不会变成僵虫？”
“没有那么容易。我自己也试过培育僵虫，都失败了，还培养了一些奇怪的虫子出来。”
马朵朵想了想，“在外面叮死人的虫子，就是你培育的？你怎么把它们放跑了呢？”
仓布说：“不是我放跑的，是被人偷了。”
“还有别的人知道你的事？”
马朵朵吃惊地问，仓布还真是一个喜欢交朋友的僵尸。 仓布说：“不是人。她比咱俩单纯多了，就是一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