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丞相……” 浑身浴血的许褚,疾步来到被尸体淹没的马车之外。 疯了一样抓起一个又一个血肉模糊的兵卒尸体、刺客尸体,扔到一边。 “老夫没事” 马车里传出曹操淡然的声音。 一脸焦急的许褚,露出了喜色。 “仲康且退后” 曹操声音再次响起。 已经把曹操的命令当成习惯的许褚,想也不想就后退了。 惊人得一幕发生了。 原本堆积在马车左右前后的尸体,仿佛被一个无形的大手推了一样,纷纷朝后面退了一丈多远,并出现一条出来的道路。 曹操从马车里出来,落地,并没有和许褚说话,而是站在马车旁等待。 一声轻微的脚步声,一身蓝色道袍的曹易,从马车里出来,落地。 一尘不染的样子,和周遭的尸体形成鲜明的对比。 “此地距离府邸不远,请先生随老夫步行前往。”
曹操冷硬的面孔上,多了一点温和。 曹易点点头。 一旁的许褚,大声道:“清出道路” 黑夜之中,一个个红衣黑甲的兵卒,忙碌起来。 看着地上一个个被移走的尸体,曹易脑海里闪过曹操的一堆黑历史。 首先是,屠城,这是大恶,也是曹操最让现代人诟病的地方。 杀人当粮食,这个属于为了黑而黑。曹操派驻东阿的程昱,为曹操送去可供大军三日的粮食,其中包括不少腌制的人肉,出处:三国志-卷十四魏书十四程昱传,裴松之注,世语。作者郭颁,全名魏晋世语。裴松之评曰:“最为鄙劣。”
魏晋世语被文艺志归入杂史类,兰州大学的硕士严红彦在论文中提到了,它的性质其实是小说。 有点疑心就杀手下,有演义夸大成分。 …… 总的来说,曹操是个偏残酷的枭雄。 出现这个情况,其实和曹操的成长经历有关。 在被人鄙视的宦官家庭中长大,少年时代,放荡不羁、任性顽皮。 20岁,任洛阳北部尉,有犯禁者,不论地位高低,皆棒杀之,因触犯宦官权贵,被贬。这个时候还是热血青年。 25岁,宦官势力重新洗牌,曹操起复,出任议郎(皇家顾问)。屡屡上书言事,不被采纳。(热血依旧) 29岁,黄巾之乱爆发,曹操首次出任军职——骑都尉,斩敌数万,因功升任济南国相。百姓安居乐业(走上了能臣的路)。很快因为打击鱼肉百姓的豪强,被调离,愤然辞职。(又被现实抽了一次脸) 曹操仕途不顺,不是庸碌无能,而是干得太用力。黑色幽默在于,一心报国的他之所以还能混得下去只是因为他有个一辈子同流合污的老爹。老爹给了他一次又一次碰壁的机会。 从政实在不行那就从军吧。 33岁,闲置了四年的曹操在老爹的四方奔走(砸钱)之下出任刚刚成立的皇帝直属部队——西园八校尉之一的典军校尉。 这个时候,西北有十几万的羌族叛军,曹操的理想是,建功立业,官拜征西将军,封侯爵赏。 34岁,董卓进京,曹操企图刺杀董卓(虽然已过而立,热血还在)。 35岁,关东诸侯组成讨伐董卓的联军,但人人有私心,坐视董卓裹挟着皇帝、文武大臣、百姓撤往关中,曹操在老友张邈、济北相鲍信的援助下,不自量力的追杀董卓,结果惨败,本人差一点战死,回到军营痛骂了一顿关东诸侯后,走了,最后一点热血凉了。 历史上的曹操,出现了胚形。 37岁,击败黄巾余党,降卒三十余万,人口百余万。 38岁,一辈子的兄弟,张邈背叛。(没有兄弟了) 40岁,父亲曹嵩和唯一的弟弟曹德被杀(失去了两个重要的亲人),凶性大发。 41岁,重视律法,抑制豪强,唯才是举,提拔寒门,兖州士族全叛(失去了‘人’心) 历史上的曹操,彻底形成。 52岁,破乌桓,二十余万人投降。 61岁,扣押南匈奴单于呼厨泉,将其终身软禁并把匈奴分为五部,派汉人官员前去监督。 63岁,乌桓再次反叛,曹操不惧多线作战,派兵将乌桓打散,鲜卑首领轲比能震慑于曹家的军威,率数万人马请求臣服。 曹操,一个内战内行,外战也内行的枭雄,比历史上很多政权强多了。 但这都改变不了一个现代人诟病的事,他屠城了。 “道路已清” 许褚浑厚有力的声音响起。 曹易收回思绪,和曹操并肩往前而去。 丞相府距离杀戮的长街并不远,用了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两人就在大批兵卒的护送下,进了丞相府。 丞相府的面积非常大,不过不是曹操奢侈,而是丞相府兼具处理政务和家两个功能,住着很多属官。 穿过一片属官居住的区域,曹易跟着曹操来到了一个幽静的小院前。 一阵阵刺鼻的药草味,从里面飘荡出来。 “滚!全都滚!”
一个十分愤怒的女人声音响起。 很快,几个挎着药箱的老者,狼狈的从院子里出来。 看到曹操,连忙拱手,口称丞相。 “都下去吧” 曹操摆手。 几个挎着药箱的老者,连忙走了。 “夫君。”
一个长相清丽,眼睛红肿的女人,从院子里出来。 这女人应该就是曹冲的生母,环夫人。 对汉末这段历史,有一定了解的曹易,脑海里闪过一个名字。 “小儿仓舒就拜托先生了。”
曹操郑重的拱手。 “他?”
环夫人露出愕然的表情。 “贫道感应到小公子的气息越来越弱” 曹易说着,直接走进了院子。 “哎,慢着” 环夫人追上来阻止。 “夫人这是何意?”
曹易停下脚步。 环夫人扭过头对曹操说:“夫君,不要让人再折腾仓舒了。”
不让救拉倒。 曹易转身,就要朝外走去。 “先生,留步” 曹操连忙拉住曹易。 同时,呵斥环夫人:“休要聒噪,退下” 从来没被曹操呵斥过的环夫人懵了。 “先生,请” 曹操抬手。 曹易转过身,进了厅堂,撩起薄纱帘幕,进了一个光线暗淡、古色古香的房间。 一个脸色蜡黄的少年,正静静的躺在床上。 曹冲,字仓舒,曹操和环夫人之子。从小聪明仁爱,与众不同,深受曹操喜爱。 一段关于眼前少年的简短资料从曹易记忆深处涌出来。 “拜托先生了” 曹操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曹易颔首,走到近前,抓住曹冲的手腕。 由于,曹冲的气息很微弱,曹易没有上来就大输灵气。而是,手放在心脏的位置,一丝丝的输入,然后导引着灵气朝曹冲的四肢百骸而去。 跟着进来的环夫人,把曹易当成了骗人的方士。清秀的双眉,微微皱在一起。 时间一点点流逝,房间静的有一根针落下,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曹易见差不多了,加大了输入灵气的力度,曹冲身体之中受损的地方,不可思议的修复起来。 如果这段时间有医生用医疗仪器监视着曹冲的身体,一定大吃一惊。一个身体孱弱到极点,快要死的人,竟然在十来分钟的时间里,重新强健起来。 不远处,见曹易半天没弄出来什么名堂的环夫人,向曹操投去抱怨的目光。 曹操则是瞪了她一眼。 “行了” 曹易手离开曹冲的心脏位置。 “行了?”
环夫人闻言走过来,见曹冲还是一动不动,病恹恹的样子,秀眉扬了起来。 曹易也不搭理着这个女人,径直走了出去。 “你” 环夫人正要说些意气话。 “阿母” 一个声音响起。 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十分的突兀。 环夫人身子一震,霍然转过身,看到儿子睁开了眼睛,露出狂喜之色。 站在不远处的曹操,虽然也高兴。可没有过去。 人家救了自己的儿子,却被儿子的母亲无礼对待,必须表示歉意。 曹操追了出去。 曹易出来以后,就在门外的一棵树下站着,听到声音,转过头说:“丞相,怎么不去陪着小公子?”
曹操双手交叠,郑重的行了一礼:“先生连救我父子性命,恩如高山。”
“丞相言重了” 曹易还了一礼。 “你这孩子,怎么刚好就下床!”
环夫人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接着,就见穿着单衣的曹冲走了出来。 “衣服” 追出来的环夫人不顾热天,给曹冲披上了一件衣服。 “夫人,这是五月底” 曹易哭笑不得看着这个昏了头的女人。 听到曹易的话,环夫人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傻事,把披在曹冲身上的衣服收了回来。 想到刚才自己对曹易的态度,环夫人一脸惭愧的裣衽道:“多谢先生救我儿性命,适才妾身多有冒犯,还请先生见谅。”
曹易只是点点头,没有还礼。 环夫人直起身子,看了表情还有点蒙的曹冲一眼,小心翼翼的问:“先生,仓舒脸色蜡黄,可是还有病根没肃清?”
哪是病根没肃清。 草药喝多了,植物中毒,导致脸黄。 曹易轻咳一下说:“别喝草药,过两天就好了” “噢” 环夫人放下心来。 其实,曹易可以一下子治好曹冲,只是不想浪费灵气而已。 这时,懵了小半天的曹冲,回过神来,小手交叠,给曹操见礼:“孩儿久病,让阿父担心了” “应该先给先生见礼” 曹操故作不悦之色。 曹冲又给曹易见礼:“多谢先生” “嗯” 曹易受了这一礼。 又说了几句闲话。 曹操领着曹易离开后宅,前往临时安排的住处。 清亮的月色下,一个幽静的小湖边,有一座深锁的院子。 “打开” 曹操吩咐了一声。 随从而来的家仆,上前把门打开。 “请” 曹操抬手。 曹易进去,发现里面虽然陈设简单,但别有一番清幽雅致。一看就是洒脱文人,居住的场所。 随后进来的曹操用一种缅怀的目光看了一遍后,说:“此院是老夫北征乌桓前为奉孝所建,可惜天妒英才,奉孝病逝在半路上,院子一直闲置到今日,先生今夜暂居此处,明日另有安排。”
奉孝! 原来这里是曹操为三国第一鬼才郭嘉建的。 曹易不由多打量了几眼。 “先生安歇” 曹操拱了一下手。 神情有些怅然的朝外走去。 “人死未必不能复生” 曹易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说了一句。 刚走到院外的曹操,身子一僵,慢慢的转过身,目光锐利到极点。 看到的却是,进了房间的曹易。 一息,两息……十息,曹操锐利的目光收敛,转过身,往前而去。不几个呼吸,没入了黑暗之中。 一个古意浓厚的房间里,曹易弯身在地上摸了一下,应该是时常打扫的缘故,没有灰尘,从紫金红葫芦里取出一个黄色的旧蒲团,坐了下去。 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做了晚课。 然后,把《钦天卷轴》拿出来,缓缓推开到《还阳图》。 手摩挲着画上,鲜红如同血液一样、妖异十足的彼岸花图案,曹易嘴里自语:“第三种,以子女的少量鲜血作为引子,借用非血肉之躯复生,例如泥塑、木偶,表面看起来和常人无异,缺陷,泥身怕水,木身怕火,且只能存活一纪,也就是十二年。”
…… 红色的日头从东方天际缓缓升起,青色的天逐渐明亮起来。 这一切宣告,又一个清晨的到来。 几十棵柳树环绕的小湖之上,冒着淡淡的雾气。 鱼儿缓缓浮出水面换气,然后悠哉悠哉的游着。 几只小鸟在柳树枝上,一动不动。 一切都显得宁静安详。 忽然,一旁小院的门开了,一身蓝色道袍的曹易走了出来。 肩头上还站着一个昂着脖子,左顾右盼,样子很嚣张的小雕。 “让你看家,居然偷偷跑出来” 曹易伸手在哮天毛茸茸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哮天下意识的要报复,快啄到曹易手的时候,意识到搞错了对象,骤然停下。 “去玩” 曹易肩头抖了一下。 哮天扑腾着翅膀,飞到柳树上,对着一旁的小鸟叫了几声。不知道是打招呼,还是让它们滚蛋。 几只小鸟个头都比哮天大,理都没理它。 唳唳! 哮天直接发起了攻击。 几只小鸟不过两个回合,就败退了。 哮天得意洋洋的飞回树枝上,打起了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