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卿九笑得娇妍生姿,她岂会看不透房添寿平静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恨不得抹她脖子的狠辣心肠?可惜啊……她是房卿九,但不是房添寿的侄女儿房卿九。原主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由房府众人玩弄宰割,可她啊……思及此,房卿九的眼神更为缥缈轻松,唇角的弧度也露出几分狂傲难收的本性。老太太向来是房府的主心骨,所有人都得按照她的心意办事儿,平日里也是个聪明的。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遇到房卿九这样凑不要脸,无耻至极的,只能憋着气认栽。而且通过这一番舌战嘴炮,让房府众人意识到,房卿九不是貌美的傻缺。在此之前,老太太等人都分不清楚房卿九是真的傻,还是真的不会说话,说出来的话字字句句皆会被人得罪个十足十。此刻,他们懂了。现在的房卿九,打从一进府,不是不会说话,而是太会说话了,专用一副天真极美的面容,说着句句戳心窝子的话,让他们毫无反口的机会。房如韵憋得慌,她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她觉得她拥有的一切,所引资为傲的一切,在不久的将来,统统会被房卿九狠狠地踩在脚底下。这种感觉,让她心慌意乱,也让她忌惮不已。为今之计,她只希望早早的把房卿九除掉,才不至于在将来的道路上挡了自己的道。事到如今,铺子的事情也没什么转圜的余地了。房添寿知道留不住,但还是不想要丢出去。房至禹知道父亲心里所思所想,眼中划过些许失望,也难怪房府再怎么壮大,终究只能在苏州成为首屈一指的商贾之家。他见众人不开口,笑出了声儿。这一声笑,把凝固的氛围打破。房卿九瞧了一眼。房至禹止住笑意,接了她之前求房添寿夸赞的话:“父亲,你真应该为有如此出色的侄女儿感到高兴,堂妹伶牙俐齿,聪慧出众,想来若大伯父大伯母还在世,一定会引以为傲!你身为她的叔父,也应当为能够有这样的侄女儿自豪!”
房卿九眉梢轻扬,她这人很俗,俗不可耐,就爱听人夸她:“多谢堂兄夸赞。”
老太太以及黄氏茵姨娘等人看的云里雾里的。房如韵垂着眼儿,她想,她懂了兄长想要做甚。兄长是府里最聪明之人,他说什么,做什么,定然都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于是出言附和:“我也为有阿九这样的堂妹感到高兴。”
房卿九不动声色的勾着唇。房如韵聪慧,房至禹也是个玩手段的高手,估计等秋闱过后,这房府是要更上一层楼了。有了房如韵的附和,房至禹的心情更好。要他说,他妹妹美貌不差,才情不差,脑袋也转的够快,普通的世家子弟,根本无法与之相配。试想若他日兄妹二人长期联手,将来的朝廷,定然有他们的位置存在。房至禹笑完,便对房添寿道:“父亲,堂妹所言所做皆是为了您的一世英名考虑,您背负骂名十多年,如今也是应该归还铺子,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房添寿不明所以的瞧了眼房至禹,但还是选择按照房至禹的想法行事,抱着疑惑和不解,他对房卿九一笑:“也罢,阿九既然长大了,那几间铺子也应该回到阿九的手里。待阿九婚嫁之时,这几间铺子,便是阿九的嫁妆。”
说罢,他压下心底的那一丝不舍:“叔父近日事情繁多,阿九且等上几日,等叔父把手头上的事情结了,就把铺子的地契和这些年的经营情况以及账本交付给你。”
房卿九得了铺子,心情不错,尽管她知道,铺子到手了也有可能出现一些从措手不及的情况,但这不足以影响她的情绪:“多谢叔父。”
从明心院回来,一关上门,兰茜就兴奋的在原地蹦了三蹦,她一脸崇拜的望着自家小姐。她从未想过,仅凭房卿九的一番话,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把铺子要回来。兰茜按捺住激动,兴奋道:“小姐,你太厉害了!”
房卿九一回到屋子就像没骨头似的横躺在美人榻上,透过纸糊的菱形镂空窗棂,慵懒的用一支玉臂拖着脸儿。桂圆跳上来,她便用空出的一只手撸着猫儿。对比兰茜的兴奋,她的目光则有些深远。“你以为真的这么容易?我那叔父,当真为了那凡尘俗世的条条框框而妥协?你以为,我那大堂兄愿意说服叔父把铺子给我,就没有别的顾虑?”
兰茜的激动之情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她望着房卿九,一脸求涨知识的神态:“还请小姐指教。”
房卿九垂眸,白皙的手指拨弄着桂圆毛茸茸的猫毛:“你可记得,我们来苏州的路上,关于大堂兄的,黄四家的说过一些什么?”
兰茜记忆力不错,经房卿九一提,便回想起来:“黄四家的说过,堂少爷学业出众,深得夫子喜欢。黄四家的还说,以堂少爷的才学,想要高中并非难事。”
“这便是堂兄为何劝说叔父的症结所在了。”
房卿九懒懒的抬着眼儿,小丫头有小聪明,对官场上的那些弯弯道道却丝毫不懂。“你也说了,以堂兄的才学,高中并非难事,这便是说,堂兄迟早会成为官场中人。那么,若有一日,有人拿叔父占了我父亲铺子的把柄说事儿,便是一项令人津津乐道的把柄了。堂兄可是聪明会算计的人物啊,怎么可能给自己留下话柄,再让这种话柄影响他的官途和名声?”
听明白了个中缘由,兰茜恍然,手掌一拍额头:“小姐,这堂少爷走一步看三步,此等心机,可要远胜二老爷啊!”
房卿九从美人榻上起身,单手抱着桂圆放在砚台旁,再吩咐兰茜准备了猫食,浓稠得宜的墨汁调好,她以笔抵着下巴。“房添寿么,充其量不过是一个还算不错得经商之才,至于房至禹,若做官,必是玩弄权术的好手。”
她开始期待在房府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