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报了这血海深仇。若非那件事情,她的父亲本可以安享晚年。每当想起父亲为官清廉,好名声伴随一生,却生不逢时,没能够遇到一个英明神武的君主,而是遇到了培元帝这个昏庸残暴的昏君时。她就恨培元帝,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那个罪名,无非是什么结党营私。父亲在朝为官数年,没有好友,唯一的好友,也只有慧觉寺的明觉方丈,哪里来的结党营私?分明是朝中借着这个由头,以权谋私,把她父亲给牵连进去,害得她房府被灭满门。所以房卿九造反之后,杀的第一人,就是当年进了谗言的罪魁祸首。钱掌柜认命道:“这么多年来,我也看透了,想要为老爷夫人翻案是不可能的了。没有证物,没有证人,就连曾经负责处理案件的大人也撤了职务,入了土,断然没有再翻案的可能性。我这么说,也只是过过嘴瘾,小姐,我不指望你能够为老爷夫人报仇,但我希望你能把房府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有些人作恶多端,就不应该躺在床上寿终正寝!”
他指的,无非是老太太,房添寿以及黄氏。祸不及子女,所以他就算一心想要复仇,也从来没有打过房至禹跟房如韵的主意。而且这两兄妹都是聪明人,钱掌柜的要是有所动作,房至禹一定会发现。甚至乎,钱掌柜有一种感觉,每次与房至禹四目相对的时候,他总觉得,他这些年瞒着房添寿做下的事情,即便房添寿不清楚,房至禹已经清楚了。是以,他更不敢轻举妄动了。好在房卿九的回归,让他看到了一丝能够为老爷夫人报仇的希望。房卿九头疼的厉害。她真不打算把原主应该承担的事情给做了。再说老太太一把年纪了,就算她不出手,也撑不了几年。再说黄氏房添寿两人,虽然靠着房佑夫妻留下来的财产过得锦衣玉食,但也没见好过的到哪里去。面对钱掌柜的恳求,房卿九笑了一声:“此事你不用再提,钱掌柜,叔父婶婶说到底是我的亲人,老太太是我祖母。如果我再重复他们当年做过的事情,堂兄堂姐再来谋算与我,如此反反复复,便是世世代代,不死不休。更何况,你应该也知道房府这些年来,他们过得并不顺心。老话说得好,作恶的人,终究会作茧自缚。钱掌柜,与其你我因为恨意双手沾染上这等人肮脏污浊的鲜血,不如看着他们静静作死。”
“……”钱掌柜的还是不服气,可一想房卿九说的也没错。小姐毕竟是女子,她要是谋害了房添寿夫妻,谋害了老太太,小姐的名声该怎么办?尽管心有不甘,钱掌柜的也知道没必要因为这种人害了自己,害了房卿九:“小姐说的是。”
他不再提起房佑夫妻的事情,而是望着房卿九,道:“小姐,我此次前来,另外还有一事要与你商量,我们的绸缎在运往过程中,被林府半路拦截。我去求过林老爷林夫人,但他们提出要求,非要跟你见上一面,才会把货物如数归还。”
林老爷林夫人?房卿九回想起上次林知媱在街头出事生出来的那种感觉,顿时觉得自己对周遭的感知敏锐。而她所以为的错觉,也不是错觉。跟钱掌柜了解了一番如今手底下的铺子,以及这些年来具体的收益以后,房卿九让兰茜送钱掌柜出去。而明心院内,老太太手中的茶盏掉落。滚烫的茶洒在地面上,冒着一层热气,茶盏则碎的四分五裂。黄氏心中忐忑,眼看着林知媱跟房至禹的事情还没能够尽快的解决,又冒出来一个钱掌柜,她一直没能够放下的心再次提起。“老太太,依我看,钱掌柜去拜访房卿九,肯定没好事儿。说不定之前在桃源镇的两年,房卿九跟兰茜无依无靠的能够活下来,都是钱掌柜在暗中接济。如此想来,房卿九肯定从钱掌柜的嘴里知道了大哥大嫂死的真相,所以一回到房府,房卿九才会处处跟我们作对!”
说完这些话,黄氏的心也更乱了。她近来噩梦缠身,总梦到房佑夫妻,每次醒来一身冷汗,如此反复几日,人也消瘦了一圈。老太太听完,很快镇定下来:“她知道了又如何?当年参与此事的人全死了,就连负责这桩案件的官员也入土为安了,她不会找到证据的。”
黄氏闻言,也安了安心。老太太说的,准没错。也是她心里有亏,才会惶惶不可终日。老太太命下人进来将地上收拾干净,她扶额,想到房至禹的事情头疼不已:“给禹儿挑选妻子的事情,进行得如何了?”
黄氏提起这事儿,就憋着一股火气:“禹儿表面上看着没什么,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但是我送过去的画像,他看都没看一眼。老太太,我看,我们要不要让林知媱再出一回儿事,也好让禹儿断了心思!”
老太太没说话,意思是交给黄氏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