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闻言,立马头疼不已。斗的久了,老太太心里便有了一个无比清晰精准的认知,那就是所有事情,一旦有房卿九掺和,绝对会与事先想好的结果截然相反。这次蒋姨卫姨娘的事,不管是谁主使,不过两个姨娘的孩子罢了,都没什么好在意的。但这一次,是除掉林知媱的好机会。老太太舍不得放弃这个机会。平心而论,林知媱从进府是安安静静,十分乖巧的不招惹是非。但林知媱名声太差了,老太太纵使平日里不常出去走动,也知道外面的流言蜚语有多难听。她是真不想房府出一个这样上不得台面,还尽给房府丢脸的孙媳妇!黄氏原本正开心着,想着借此机会能够除掉三个不讨喜的人,结果一听说房卿九要多管闲事,当即坐不住了:“这是我房府的家事,与你无关。”
房卿九冷冷的扫她一眼:“婶婶的意思是,一直以来,你们都把我当做外人吗?”
黄氏被她噎住:“我……”其实不止黄氏,房府所有的人都未把房卿九当作一家人。一开始,他们把房卿九当作可以利用的人。到后来,利用的计划泡汤,房卿九便成为了房府众人的眼中钉。他们早就想找合适的时机把她除掉了,又怎么可能把她当做一家人?不过总归还住在一起,看在房卿九背后靠山的份儿上,黄氏不再多言。房如韵见黄氏吃瘪,就知道她压根不是房卿九的对手:“堂妹,我母亲的意思是,这件事说到底是我兄长的事,是我们二房的事。你一个未出嫁的女子掺和,实在不妥。”
房卿九冷笑。林知媱心如死灰,她跪在原地,伸出手,拉了拉房卿九的衣裙:“阿九妹妹,你帮我做的事够多了,不用再插手。”
一段不被家族所接受和满意的婚事,终究布满荆棘。她不怨。也不后悔嫁进来的决定。一场婚事,算是成全了她对房至禹的情意。而且虽然成亲时日很短,房至禹给她的温柔照顾,足够林知媱余生好过。房卿九觉得,林知媱也太为他人考虑了一些。其实很多时候,自私一点没什么不好,至少能够活的洒脱畅快。黄氏一笑,眼中闪烁着得意的波光,也为林知媱的识相很满意。从林知媱嫁进府里以来,这还是黄氏头一次看她觉得顺眼。“房卿九,你看到了吧,她没有争辩,显然是承认了蒋姨娘卫姨娘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因为她没了。老爷很是疼爱蒋姨娘卫姨娘,也很看重她们肚子里的孩子,若是等老爷回来,得知孩子没了,一定会在盛怒之下做出无法挽回的事。与其如此,不如在等老爷跟禹儿谈完生意回来前,我们就暗中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如此,也能够省去一堆麻烦。”
她字字句句间,皆是在为林知媱的处境考虑。老太太点了点头:“阿九,你婶婶说得对,你叔父十分看重蒋姨娘卫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如今孩子没了,你叔父一定十分伤心。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让林小姐免受皮肉之苦。”
跪着的林知媱身体一颤。对房府众人算是彻底凉了心。婆家她这辈子都别指望有所缓和了,好在,她还有父亲母亲能依靠。房卿九听着黄氏的话,软硬不吃。她们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要在房至禹回来之前把林知媱赶出房府,断了房至禹跟林知媱的姻缘。房如韵沉默良久,忽然道:“堂妹,你在府中这么久,难道还不清楚蒋姨娘跟卫姨娘是什么性子?她们没了孩子,先不说父亲有多震怒,就说依照蒋姨娘跟卫姨娘不依不饶的性子,会轻易的放过大嫂嫂吗?此事在我看来,还是按照祖母的意思去办。”
她说罢,一旁就有人将休书端上来。老太太满意房如韵的一言一行,劝说也能够说到点子上。房如韵站出来,走到林知媱身边,叹息道:“大嫂嫂,我知晓你跟兄长的情意,可此事,已经闹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你既然喜欢兄长,为什么不站在兄长的立场上,为他多考虑考虑?兄长顶着流言蜚语娶了你,在外面你可知遭受了多少讥讽嘲笑?这也就罢了,反正关起门来,你跟兄长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便好。但如今,蒋姨娘卫姨娘没了孩子,两人深受父亲宠爱,你觉得到时候,我兄长应该怎么处理?”
林知媱神情一怔。房至禹为了娶她,已经违背了长辈,闹了矛盾。若此事他还站在自己这边,那他跟房老爷的父子之情怕是走到了头。再有,房如韵说的没错,蒋姨娘卫姨娘看着就不是想好相处的。先不说孩子的事情跟她是否无关,就说在两人的心中,断然恨极了她。到时候,她在房府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而房至禹夹在她跟亲人之间左右摇摆,必然痛苦不堪。她已经这样了,不能再连累房至禹,更不能再毁了他。房如韵见她被说动,拿起狼毫,笔尖沾墨:“大嫂嫂,你若是喜欢兄长,那么,你就应该为兄长的以后考虑。他已通过秋闱,接下来便是会试,等待着他的,就是扶摇直上的大好前程。当他一步步越走越远,身居高位时,你以为,天下人会如何议论他的妻子?”
“……”林知媱眼角的睫毛颤了颤,泪意挂在上面,像一颗颗挂在叶尖上的晶莹露珠。房如韵说的,都对。一字不差。她抬起眼,望着房如韵,颤声问:“那我应当如何?”
房如韵眼底滑过笑意,将沾了墨汁的狼毫往前一送:“这份休书是祖母让人事先写好的,兄长还未回府,你先签字吧。”
“……”林知媱盯着送到面前的休书,指尖发颤的拿过狼毫。房卿九叹了口气,她直接一把抢过休书,看了眼上面的内容,条条状状都是林知媱的错。房如韵心里一紧:“堂妹,你这是做什么?”
老太太分明看到林知媱被说动了,就差最后一步,眼看要成功,却被房卿九横插一脚,当真是气煞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