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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叔没有话说,他们不能把秀姑抬回张家湾,也只好装作看不懂,客随主便了。灭了的灯笼早已重新点上,就像鬼火,大家放下秀姑的棺木,等着给秀姑烧最后一次纸,然后下葬。  因为没有孝子贤孙,所以也就没有哭声,张大叔忽然感到悲哀:一个人死了,难道就这样不值钱吗?本来,秀姑跟了刘家,应该是一门大的丧事,但这时候竟然听不到一点哭声,就算有声音也是烧纸的声音夹杂着风声,清冷得让人感到悲伤!张大叔忽然喊道:“秀姑,你安心吧,来生千万不要再走错了路!”

张大叔喊完,十几个张家湾的人也就一齐喊道:“秀姑,你安心住下来吧!”

也许他们觉得,这样秀姑就不会感到寂寞了。突然,又是一阵狂风,不,应该是旋风,不偏不倚,卷起烧透了但未灭的纸灰,星星点点卷上了高空!胆小的人惊叫不已,白振羽也喊道:“缘分已尽,秀姑你走吧!”

就在这时,在刘家祖坟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像一只狼在嚎叫,但又绝对不像狼:“哇——呜——”声声不断,一直叫了很长时间。白振虎说道:“我去看看!”

但白振羽却说:“已经埋好坟头了,不要多事,我们走吧。”

据说,这里常常闹鬼,但鬼怕火,所以他们就不敢过来。有人也说:“算了吧,我们何必惹鬼上身?”

于是连张家湾的人也都害怕起来,刘家庄的人前面走,张家湾的人早就跟上了!  一连几天,有人说自从秀姑葬了以后就出鬼了,一到夜晚就会有一个鬼魂在那里飘荡。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去看看究竟;因为自古以来,关于鬼的传说就不断,人们宁可信其有,也不想打破现状,就因为这里的鬼魂从来就没有害过人。  但是渐渐的,在王家庄姚家庄以及周围村庄,关于刘家庄坟地闹鬼的事越传越广,甚至有人说,秀姑是本不该死,但却被被害死了,所以才冤魂不散,天天在坟墓周围游荡。有人说,这是因为没有人为她诉冤,所以秀姑就不能归位;只有帮秀姑报仇诉冤,秀姑才能归位,再不闹事。  只有刘家的人不屑一顾,他们最重要的是要把刘顺同照顾好,这才是当前最需要做好的事情。这也是刘家放出来的风声,说他们绝不能放过姚大狂士;如果不是因为姚大狂士,刘家人就不会祸事不断,刘顺同病倒,秀姑死于非命。有仇不报不丈夫,刘顺同就是病成这个样,也念念不忘。  刘顺同的病虽然好了一些,但还是躺在床上不能起来。白振羽在没有人的时候问大夫:“大夫,我姐夫的病到什么时候才能好?”

大夫说:“这就难说了,有可能一两年就能站起来,但更有可能一辈子站不起来;中风这种病很缠手,你们要做好长久的准备!”

大夫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却说明白了,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希望渺茫!其实刘顺同也有变化,就是他能偶尔说一两个字,只是偶然,几天才憋出一两个字,但毕竟是有进步了,因为原来的时候张开口,只是呜哩哇啦,根本听不清说什么。  刘顺同说得最多的就是“报仇”二字,而且一天比一天清楚,白振羽又高兴又担心。关于他的报仇,白振羽已经不指望他了,他知道指望他已经遥遥无期。白振羽只是想让刘顺同好一些后,自己就再一次和姚大狂士作殊死搏斗。姚大狂士照样趾高气昂,他们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给秀姑烧五七,张家没有来人,白振羽说:“不要管他了,这样的亲戚恐怕到此为止了,两家人也不再是亲戚。不过,我们还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要让外人说闲话。”

说真的,张昆山真是没有脸再到刘家庄走亲戚,而且也因为大家的风言风语,于是也有几分怀疑秀姑的死因。不过,怀疑归怀疑,他却始终也不敢去追问,因为他害怕再一次丢人。  送葬的时候,张昆山虽然没有去,但对秀姑的死耿耿于怀。他在家里,却非常关注秀姑的丧局,有什么事随时都有人告诉他。张大叔他们迟迟没有回家,听到的是张大叔要求验尸,张昆山觉得也对,于是就让别人捎去了点银子,作为他们的花销。  最后的结果当然不尽人意,张昆山怀疑是仵作因为对自己这边不满,所以就对刘家有偏袒。但怀疑终归是怀疑,他还是不能说什么,因为证据不足,就不能说秀姑是被刘家害死的。  今天是五七,张昆山也忘不了。张昆山的老婆知道丈夫的无奈,于是就炒了几个小菜,在家里遥祭女儿,也给秀姑送去大把的纸钱。烧纸的时候,张昆山少不了在心里嘟囔几句,说说自己的心里话。  在火纸烧尽的时候,纸灰高扬,家里却突然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至于他是谁,张昆山也不熟识,到底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他只是觉得有点面熟而已。张昆山已经不是天天锁门闭户的时候了,女儿都已经死了,又经过了这一个多月,应该和大家见面了。因为他也接受了别人的劝说,在女儿送葬的时候大家又帮助了他,他怎么再好意思拒人千里之外?  虽然有丧女之痛,但张昆山也不能不接待来人;张昆山故作热情地说:“你好,是找我吗?快请进。”

虽然这个人一时没有说话,只是嗯了一声,但有朋自远方来,自当热情款待。  “大叔,我可以喊你一声大叔吗?”

来人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小伙子,按模样来说,叫他一声大叔也可以,但却有把人称呼老了的嫌疑;他也可以把张昆山称作兄弟辈的人,比如说老大哥,这样会让张昆山觉得自己年轻一些。  但张昆山没有这个兴趣研究这鸡毛蒜皮的事了,他愿意这样叫就随他吧,虽然看上去他也不是很年轻的模样。张昆山说道:“你叫我什么也可以,反正就是个代号而已,我们又不是有亲戚对吧?”

意思就是说,他们既然没有特殊关系,就没有必要这样认真。这个人点点头说:“谢谢了,大叔;是不是我们可以坐下说?”

因为主人从来也没有说过“年轻人你坐下”。张昆山尴尬的一笑,对年轻人说:“请坐,来这里就和家里一个样,不必拘谨。”

当然要泡茶,礼数不能少。张昆山对老婆说:“来客人了,快冲上点茶;失礼了,让客人笑话。”

刚才让客人将了一军,没有让座,这次不能再失礼。  “你是?”

给客人满上水,这才切入正题,张昆山不能和别人说一天话,却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那人说到:“大叔,你真的不认识我吗?我应该是和您最有关系的人。”

说了这些话,张昆山就看见那个人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接着又湿润了眼眶,最就滴滴答答地落下来。张昆山的心里就是一紧,但却不敢说出口,对那人说道:“我不认识你,你说吧,不要在这里打谜语了!”

“大叔,我非常地喜欢秀姑……”那人说出这句话,张昆山已然彻底明白,不由得大怒:“你这个混蛋东西,就是你害了我的女儿!”

说着就顺手从屁股底下拿起凳子,一下子抛到对面:“我和你拼了!”

那人就是姚大狂士,见一个黑影往这边砸过来,急忙顺手挡了一下,却砸在了胳膊上。  “大叔,就是我,我就是姚士儒姚大狂士;我害死了秀姑,您就打我吧,就是打死我也不会有怨言。”

姚大狂士真够胆大的,他明明知道张家也恨透了他,却居然找上门来!  张昆山手里再没有了武器,情急之下就几步跑到姚大狂士的身边,一脚就把姚大狂士踹倒在地(这应该是姚大狂士故意而为)!但张昆山并不罢手,接二连三地往姚大狂士的身上踹,踢过来踢过去。姚大狂士没有反抗,甚至不吭一声,只是用两根胳膊护住脑袋,任张昆山把他当作皮球踢。  姚大狂士的脸上虽然没有看出受伤,但他的身上一定是青一块紫一块,已经不成样子。不过打人也需要力气,张昆山的身体本来是好的,推上一天的独轮车也不会嫌累,但是现在却觉得气短,也就是几十下吧?张昆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你滚!不要让我再碰见你,不然我一定会打死你!”

虽然姚大狂士不是直接害死了秀姑,但追究起来,姚大狂士就是害死秀姑的第一杀手,罪不可赦!张昆山只是教训了姚大狂士这几下,可见他的心太软了!  姚大狂士半天说不上话来,张昆山对他的惩罚虽然不算严重,但也够他喝一壶的,只觉得连骨头都疼,半天爬不起来。张昆山的老婆看到张昆山又要动怒,怕打死姚大狂士要偿命,就踢了姚大狂士一脚,对姚大狂士说:“还不快滚?不然就再打!”

“大婶,我能起来了吗?”

姚大狂士呲牙咧嘴,张昆山打得他连起来的劲头也没有了,需要休息一下,补充自己的体力。张昆山也明白了,于是气呼呼的坐下,不再正眼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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