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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曾祥再能谦让,他也不能不对爸爸的冷嘲热讽无动于衷。在这之前,曾祥是爸爸的好接班人,妈妈的宝贝疙瘩,村里人眼中懂事的孩子。曾祥道:“爸,你不阴不阳的乱说一通干什么?我受不了!”

曾祥沉不住气,远没有爸爸有道行,他老人家仍然是不紧不慢:“你老人家不要生气,当姑的都成了我同辈,谁敢保证姑奶奶不会成为你的老婆?”

虽然刚开始没有说出来,但曾祥的心里早就明白得很,只是他没有逼爸妈说出来,更确切的说是害怕爸妈说出来。其实爸妈还是给自己留了很大面子,不然早就直截了当的说出来。  爸爸不说出来的时候,曾祥似乎还有点底气,甚至侥幸认为,他和香姑的事爸爸不好意思说,抑或是老磨什么也没说。但现在这样说,他就像干透了地的茄棵,耷拉下头来,嘴里却仍然是不服:“爸,你瞎说什么?莫名其妙!”

“是吗?我在胡说八道?”

爸爸突然抬起头来,二目灼灼的看着曾祥,直瞅的曾祥心里发毛,不由得又嘟囔了一遍:“就是嘛,你别听别人瞎胡说。”

还是在睁眼说瞎话!但爸爸仿佛不愿意点透他,把喝了半杯酒的杯子猛然放下,一眨不眨的对曾祥说:“曾祥,我就权且相信你,你还是我儿子。既然是我的儿子,我就有义务给你找媳妇,就应该把自己的任务完成......我已经给你托媒人了!”

爸爸不再说话,曾祥却傻了眼,他想不到爸爸会出这么一个主意!他原来以为爸爸只能警告他,但爸爸的主意太歹毒,让曾祥不知所措。  “爸,我还小,不急。”

曾祥吞吞吐吐一阵子,声音也不禁小了下来,对爸爸说。曾祥不能对不起香姑,他和香姑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也有成双成对之愿,而且他又是那么的喜欢香姑,他不敢想象香姑离开他的痛苦;那样他会死吗?他忽然这样想到,于是就觉得心里发紧。  “不小了,还有什么事你不懂的?倒是我们傻了,净把你当撒娇的小孩。”

爸爸就像做家访的老师,谆谆诱导他:“曾祥,你奶奶有我的时候才十八呢,你二十多了才找媳妇,不早了吧?”

爸爸提出这陈谷子烂芝麻的陈年往事,曾祥不喜欢听,但又不能不听,忍住气耐住性子听完,反驳道:“爸,那是什么年代?你们有我的时候,不都是二十六了?。”

爸爸结婚的时候政策不允许,所以也就让孩子晚出生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爸爸挂不住脸,对着曾祥吼道:“熊孩子,我看你是跐着鼻子上脸,不知好歹!告诉你,只要是媒人来信,马上就去相亲!”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孔老二还这样说呢,你曾祥竟敢说老子的不痛快?爸爸和同龄人一起吹牛皮的时候,说起孩子的事就不胜感慨:“唉,少一辈子的人啊!”

爸爸的威信到底是存在的,他这样说,曾祥也只能满腹的不满;本来要大喊大叫,但曾祥看出爸爸真的生气,他就只能示弱,软中带硬的说:“爸,我真的不想现在就找媳妇,我还没玩够呢。”

(人不可貌相,曾祥也会不说实话,年轻人哪有不愿意谈恋爱的?虽然嘴里说没有玩够,但谁要是信了,拿没玩够当幌子说不找媳妇,那才是真正的傻了,包括刘拓!)  娶了媳妇就是大人,就要分出去单过,几乎失去了自由;曾祥说的似乎有道理,但他的内心早已被爸爸看透:你不就是想跟香姑在一起吗?没门!老子才不会让你做出无耻的事来!  爸爸的话比铁还要坚硬,绝没有退让的余地:“我说了,就不再说第二遍!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明天你就不要去上班了,万一媒人来了怎么办?你不在家不好,就这样定了!”

爸爸简直就是步步紧逼,让曾祥无路可退。明摆着,爸爸在切断他和香姑的幽会之路,他这一招真叫毒辣。  “这可不行,马上就要摘茧子了,蚕场里能离开人?”

曾祥的口气同样坚决。无论从蚕场角度来说,还是对香姑承诺,他都不能不去上班。  “明天我去,我替你去,不信干不过她!”

妈妈站在门口已经好长时间,但看到父子正在掐架,竟然不说话,静静的靠在门口听爷俩说话。曾祥说了这句话,妈妈就接上话茬。  镇子上的人原来就有养蚕的习惯,原来几乎家家都养蚕,不论多少,就是不如蚕场成规模。妈妈说出这句话,曾祥就更觉得走投无路,妈妈养蚕也是一把好手,他没有理由阻挡妈妈。  妈妈一向最疼爱曾祥,就连他的名字也非要自己起,叫曾祥,祈求的就是吉祥如意。妈妈说:就叫曾祥,好听!爸爸也就依了她。  直到现在,只要到了吃饭的时候,曾祥的碗里总是被妈妈挑满了好吃的菜,妒忌的爸爸直往曾祥碗里看,问妈妈:“孩他妈,是不是你要嚼给他吃?”

但今天,妈妈成了爸爸的同盟军。  “妈妈!”

曾祥气急败坏,终于喷发出来:“你也来凑热!这是我和香姑共同承包的,你们要当土匪呀?不行,我挣得钱就要到手了,你们甭想着拾干鱼!”

曾祥别有用心,他想把爸妈的注意力转移到钱上来,忘了说香姑,乍一听就像他的妈妈要去抢钱;爸爸于是怒不可遏,对曾祥说:“你特妈的别和老子动歪歪心眼,这样的伎俩老子都用罢了!明白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不找媳妇定亲就一步也不许离开我!”

(爸爸的意思很明确,从现在起,他曾祥就被软禁起来了!死党们知道曾祥在蚕场里忙,哪里知道却被囚禁了!这小子也太深藏不露了,竟然没有人知道!)  实际上,据曾祥说,香姑那里也不太好,虽然是没有人跑到家里挑三惑四,但她家就在大路旁,一些风言风语少不了刮到她家里来。  听见门口有人叽叽咕咕,香姑的妈妈就吆喝一声,才惊散了两个人。香姑的妈妈倒也没事,但香姑的爸爸在外面干活,听到的话就多。听见香姑回来了,香姑的爸爸就黑铁着脸,仿佛是暴风雨之前,只要轻轻一戳,马上就会降下瓢泼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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