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枪林弹雨的一幕始终在梦里回旋,一发子弹击中胸口,血汁染红胸脯,身子滚落悬崖,一声尖叫,夜皎从恶梦中醒来。额头上、脊背处,冷汗岑岑。窗外,夜色朦胧,雪光映衬的世界,光秃秃树枝头,鸟巢棱形边角正被寒风肆虐。一片寒鸦羽毛显露,回想昨夜夜探肖府,夜皎仍是惊魂未定 。凝视着窗棂上那支敞亮的勃朗宁,要不是有它防身,昨夜,她可能走不出肖府。清晨,起床后,夜皎就去看了秦湘君情况,吃了她两剂安神药后,秦小姐不再流泪,睡得挺安稳。“曾妈,我要去裁缝铺做件衣衫,顺便经过百草厅,秦小姐的药我来抓吧!”
“好的,夜小姐。”
找了借口溜出秦府。夜皎要去的地方锦城胡氏裁缝铺,她早打听好了,胡氏裁缝铺老板胡沁春是地道渝北人,三代裁缝手艺,到他这一代,将祖传裁艺发扬光大,在锦城特有名气,据说,众多豪门贵胄,名媛淑女阔太太们,所穿旗袍都是出自于他一双巧夺天工的手。“请问,小姐,想做什么样的衣衫?”
一袭蓝色长衫,二十左右的伙计,见她跨进门便笑咪咪迎上来。“想做一身儿特别的旗袍,款式一定要新颖,钱嘛,不是问题……”一边应对着伙计,一边拉起柜台上一方布料抚摸、细细翻看。“小姐真是好眼光,这块布料是进口洋货,花色布料都是一等一的货色,昨儿,督军府大少奶奶,才来量身定订了一件,小姐肤色红润丝滑,配上这身儿颜色,堪称世间绝色呀!”
伙计少年来铺里学艺,整日要应对形形色色达官贵妇,早已练出阿谀奉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你说的可是肖家大小姐肖薄卿?”
“是啊!肖大小姐的衣衫一直都是我们在做,从小到大都是,很多年了,胡氏裁缝铺不止做衣衫,做鞋子的水平也是一流。”
年轻伙计怕她不相信,还为拿了一只做工精细,针脚均匀的女式鞋。“做男鞋么?”
“做啊!”
“呃!”
这时,里屋珠帘坠子掀起,一抹高挺身影走出,紧跟着,里面传来了一把苍老低沉的老人声音,“二少爷走好,五天后,我一定让阿四给您送到府上。”
怕被他瞧见,夜皎假装瞧看布料侧过身子,余光打量着从身边擦过的人,那张侧颜,犹如遗世孤立的冷玉,绝美的线条轮廓,分明就是昨夜雪地里,抱着那具雪白身子,半闭星眸,与一丫寰鬼混的男人。肖家大少爷肖泽睿。可是,她并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他。“二少他慢走,慢走。”
伙计弓着腰,小心冀冀送走财神爷,再回过头准备与夜皎交谈,“小姐,选好了么?”
这桩生意真难做,口水都快说尽了,还没定下来。“这少爷穿戴,看起来挺有钱的。”
“肖家老二,肖薄卿的亲弟弟,你说有钱没?”
见她还没决定做不做,伙计有点儿不耐烦了。“呃,你们也经常为他做衣衫么?”
“当然,咱们这儿可不止做女人的衣服,男人的也一手包办,除了军装以外。”
伙计有点洋洋得意,多年来,他都以能在胡氏裁缝铺干活而自豪。“胡氏裁缝铺百年老字号,果然名不虚传,定了。”
她拍了一下大腿,“我做三件。”
“行,做三件得付五十大洋订金。”
五十大洋?黑溜溜眼珠子转了转,猛了一记头,“哎呀,钱包忘记在家里了,我回去取。”
“你……”伙计气得面色青白交错,“你故意捣乱的吧?”
“真的忘家里了,昨儿失眠,今儿起得又早,糊里糊涂就出来了,记起来了,银子放在梳妆台上了,我去取了来交订金哈。”
解释着,冲着伙计挥挥手,转身一溜烟儿跑出裁缝铺。刚走到巷子中央,就被一肉墙堵住去路,扬首,视野里的男人,很高,身姿挺拔,一身雪白的西装,右胸上还戴了橙红色汗巾,刚以为离去了的肖泽睿。凝睇着眼前的女人,肖泽睿狭长眼角一点点荡开,一双桃花眼波光鳞鳞,“小妞,刚刚敢偷窥爷,胆子不小哪!”
“偷窥你?”
讥笑两声,“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高不像冬瓜,矮不像葫芦,花心大萝卜一个,我又怎么瞧得上呢!”
也许是嗤笑声伤及了大男人自尊。“你认得我?”
“肖家二公子嘛,锦城不认识的怕没几个呢。”
狭长眼眸微眯,里头闪耀着森冷威严讯息,两指捏住她下颌骨,吹弹可破雪嫩肌肤塌陷一处,红痕从指节下泛出,“说,你是受何人指使跟踪我的?”
“啪”,毫不犹豫一巴掌就打在了肖泽睿脸上。“你敢打我?”
似乎并不敢质信,在锦城,居然还有人敢打他,而且,还是个娇娇小小的女人。肖睿泽怒不可歇,一拉一扯,攥住她手腕,将她往墙壁上扔去,顺势压上她身子,把她圈在了铁臂与铜墙之间,“小女人,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太岁爷上动土,爷就让你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眼瞧着那张俊脸就要俯下来,紧要关头,夜皎伸手想攫住他咽喉处拿捏他,可惜人早有准备,脑袋一偏,她只能攫住他下巴一角,男性光滑肌肤,让她根本抓不牢实,“你可知道我是谁?你如果敢欺负我,你肖府所有人,恐怕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哟荷。”
男人双眼迸射光亮,冲她吹了两口香气,收回手臂,双手摸着下巴,色迷迷地告戒,“小女人,痴人说梦话吧!好,我到是要听听,你的背傍是谁?说不出一个好背傍来,我肖泽睿今儿定不会不放过你。”
“我是秦湘君,督军府慕容錾未婚妻。”
提到慕容府,锦城所有人都会脸色惧变,肖泽睿也不例外。“爷不相信,你有什么证据?”
“老子就是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