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瑞秋四年的济南园丁幼师学习生活结束了,这四年里,瑞秋每个学期都被评为三好学生,四年级上学期她居然得了两张奖状,全班五十六名同学只有她一个人得了两张奖状,一个奖状是班级三好学生,另一个奖状是学校优秀团员,突然得到学校优秀团员的荣誉让瑞秋纳闷,她鼓足勇气去找到班主任老师询问原因,原来,那次省教育厅突然决定,抽取全省五所重点中专师范学校的某一级学生进行数学统考,统一考试命题,统一考试时间,济南园丁幼师正好抽取了瑞秋那一级,瑞秋居然差几分就是满分,在五所学校名列第一名,给学校长了脸争了光,瑞秋对此不以为然,因为这点儿小事学校就授予自己一个学校优秀团员岂不小题大作,由这件事情可以看出,瑞秋尽管来到济南学习生活了四年,但她依然性格纯朴,或许是瑞秋的性格给她带来了好运,这正应了俗话说的,善良的树上会结出善良的果子,七月初报到证像发成绩单似的在教室里依次发下来,瑞秋荣幸分配到济南某空军医院幼儿园工作,当单位相关人员乘坐草绿色普车专程来接瑞秋时,引起了许多同学发自肺腑的羡慕。瑞秋顺利到单位报到之后,得到允许休假两周,瑞秋决定回家之前去看看月亮,这次她只能独自前往了,春丽早已到她所属的县教育局报到。星期天的早晨,天上飘着毛毛细雨,瑞秋故意没打伞惬意地走在细雨中到单位食堂吃过早饭,乘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找到了刘叔的大院,瑞秋镇静地站在楼下,她在仔细回想具体楼层和房间,打算想好了再上楼,这时候她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瑞秋一抬头看到了张姨,她右手拿一把枣红色雨伞左手提着个竹篮,篮子里装满新鲜蔬菜,有大白菜、土豆、芹菜、黄瓜西红柿等,张姨的表情还是老样子,拉着脸,就像全世界都欠着她什么一样。瑞秋高兴地问张姨:“张姨好,今天星期天,月亮不休息吗?”
张姨满脸冷漠地回答:“我哪知道她休息不休息,上个月她就走了。”
瑞秋问:“张姨,月亮回老家了吗?”
张姨回答:“是。”
瑞秋接着问:“月亮哪天回来呀?”
张姨菜篮子放到脚下,不耐烦地说:“嗨,她肯定不回来了。”
瑞秋说道:“难道她家里有什么事情?”
张姨冷冷地说:“我怎么知道,哼,想不到这个臭黄毛丫头脾气不小,简直拗死了,拗劲上来了十头牛拉不动,那天她吃早饭的时候说回老家,吃饱喝足了背上自己提前拾掇好的包,抬腿就走,她那火急火燎的样子,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走,不论我们一家三口怎么劝,她就是听不进去,走就走呗,吃住在我家里,白吃白住,我早就够了。”
瑞秋静静地听张姨说完,心想,月亮想回去就回去,那是她的权利,谁也无权干涉,月亮之所以提前回去,肯定有她提前回去的原因吧!瑞秋尽情地展开想象的翅膀,在脑海里勾画着月亮的美好未来,月亮凭借自己的缝纫本领,很快就可以成为安丘磐石镇大集上最出色的裁缝之一,安丘磐石镇每个月四九逢大集,具体说来,就是每个月的农历初四初九、十四十九、二十四二十九这些日子,安丘磐石镇大集,在瑞秋的记忆中,安丘磐石镇大集上的裁缝不是太老就是太胖,还有的又老又胖说话粗鲁,哪天月亮将她的缝纫机搬到大集上,月亮穿着整洁漂亮的衣服,梳着高高的马尾,面带蒙娜丽莎式的笑容,该是多么惊艳!心地善良的月亮,年轻貌美的月亮,掌握了时尚缝纫技术的月亮,她将成为安丘磐石镇大集上裁缝领域最耀眼的一颗明星,她将收到厚厚的一大摞五彩缤纷的面料,她的财富将会滚滚而来,想到这里,瑞秋脱口而出:“张姨,我预感到,一年之后,安丘磐石镇最有名的裁缝就是月亮。”
瑞秋的话引得张姨一阵哈哈大笑,她笑出了眼泪笑弯了腰,她双手扶着长柄雨伞的把手才没有晕倒,笑够了,张姨一边擦眼泪一边鄙夷地说:“月亮的小表姑就是聪明,怪不得从小村庄考上了中专,不论月亮最终出落成一个什么玩意儿,与我无关了,当然了,她越有出息我越高兴,你刚才说,预感着月亮一年后是安丘磐石镇最有名的裁缝,我预感着十年后月亮是全中国最有名的裁缝,不说着玩儿了,说正经的吧,祝贺你顺利毕业而且分配到那么好的单位,跟我回家吃午饭吧,就咱俩吃,你刘叔中午参加同事孩子的婚宴,小萍在学校加课中午在学校吃。”
瑞秋果断地拒绝了,她心里想的是,难道我是来吃饭的吗?我是来看月亮的。瑞秋十分客气地说:“谢谢张姨,我不上楼了,我走了。”
瑞秋说完转身就走。张姨急忙挡在瑞秋面前说:“你不用这样急着走,我不会逼你留下吃饭,你在这儿稍等会儿,我回家给你拿一条裙子,月亮给你做的,临走时她千叮咛万嘱咐,说你如果来找她,一定把裙子给你,如果你不来就给小萍留着。”
瑞秋答应了张姨,她在楼下等了一会儿,果然得到了月亮给她做的裙子,是一条连衣裙,人造棉的料子,样式简洁,色彩淡雅,雪白的底子上开满浅粉色的小雏菊,有清新飘逸之感,瑞秋收好裙子,向张姨道谢后匆匆返回了单位。第二天瑞秋按计划回到了家,当天晚上她便迫不极待地去找月亮,很遗憾,连月亮的影子也没有看到,月亮的母亲告诉瑞秋,月亮正在青岛某医院治疗红斑狼疮,月亮的父亲陪着,昂贵的住院费是向亲戚们借来的,这个消息让瑞秋心灰意冷,她的心情无比沉重,她很惭愧自己对月亮爱莫能助,单位领导通知月亮,月亮第一个月的工资需要假期结束返回单位后领取,瑞秋压抑着心中的难过安慰月亮的母亲:“大表嫂,让咱们一起祝福月亮吧,求老天爷保佑月亮尽快恢复健康,我相信月亮肯定会好起来。”
月亮的母亲长叹一口气说:“哎,月亮天生就是这个命,有什么办法呢?我当娘的只好听天由命了!”
瑞秋接着说道:“大表嫂,咱们大家一起往好处想!咱们相信月亮肯定会好起来她就会好起来,我娘常说,想好就会好……”瑞秋告别了月亮的母亲,踏着月亮和星光往家走去,星光不问赶路人,时光不负有心人,天幕上安静的月亮又大又圆,又美又亮,像一只明亮的眼睛俯视着大地上的一切,如水的月光将大地照耀的恍若白昼,安丘磐石镇上空的月亮——全世界最美的月亮陪着瑞秋走啊走,走在回家的路上,走在熟悉亲切的路上,永恒的月亮记得瑞秋忧伤的泪水,一路上瑞秋牵挂想念着月亮,月亮突然得了病,这让瑞秋百思不得其解,瑞秋记忆里的月亮性格开朗身体健康,她的身体强健如阿洛村小河边硬梆梆的大青石,她怎么会突然得病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瑞秋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她对此毫无感觉,泪水顺着脸颊流进了瑞秋的嘴角,瑞秋品尝到了泪水的味道,咸咸的,如同海水的味道,一路上瑞秋都在默默地祈祷着:“亲爱的月亮,你这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不论你得了什么病,你一定要活着!亲爱的月亮,你美丽又可爱,像一朵玫瑰花......”半个月的假期结束了,期间,瑞秋至少有两个机会可以去青岛看望月亮,一个是表嫂去给月亮送钱,瑞秋可以和她一起前往,不巧那天瑞秋的父亲急性肠炎,瑞秋陪着父亲住进了安丘磐石镇医院;还有一次,三转换亲的那户人家,那个哑巴男人和她的父亲还有老媒婆三个人去青岛,他们美其名曰关心看望月亮,其实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们的唯一目的是核实一下,月亮是不是真的病了是不是真的住院了,瑞秋想来想去决定不与他们为伍,就这样,假期结束了,瑞秋怀着对月亮的牵挂返回了单位。深秋的风吹落了法桐树上最后一片黄叶,风越刮越冷,北风拉开了冬天的序幕,凛冽的寒风带来了冬天的第一场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个冬天的正午,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花给瑞秋带来了久盼的家书,瑞秋坐在温暖的办公室里读信,信还没有读完,瑞秋趴在写字台前放声大哭,信中写道,在青岛某个医院里,月亮永远地闭上了她那双明澈的眼睛.....瑞秋一个人哭到眼睛发涩,她从来没有过这样伤心欲绝地哭泣,眼泪几乎哭干了,瑞秋的内心还是堵得不行,她穿好厚厚的羽绒服走进了纷纷扬扬的雪地里,瑞秋顶风冒雪徒步走进了济南园丁幼师校园,径直走到棵笔直的梧桐树下停下了脚步,雪花给梧桐树穿上了洁白的衣裳,恍兮忽兮,忽兮恍兮,瑞秋伸出双臂紧紧搂抱着梧桐树的粗壮的树杆,心灵深处涌起揪心刺骨的疼痛,她的耳朵边突然回响起月亮欢快的笑声,瑞秋仰头凝视着梧桐树粗细不均晶莹剔透的琼枝,咬紧白围巾的流苏不让泪水流下来,落雪无声,学校放寒假了,校园里静得出奇,飘落的雪花似乎听到了瑞秋灵魂深处诚挚恳切的呼唤:“老天爷,请保佑月亮,让月亮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