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 有人说,时间是良医,也有人说,时间是庸医。时间让凯哥身上的伤口愈合,脚腕也恢复如初。时间也让村子又回到了往日的宁静,村子里又有了欢声笑语,鸡鸣狗吠。 时间也让大家忘记了很多事情,忘记了曾经死去的人,忘记了曾经经常会见到的人。老队长的事情终究是这么过去了,大家后来也都知道了,凯哥并没有把老队长死去的消息告诉他的妻子,大家也都以为妇人一定会发狂,孩子走了之后就已经疯掉了,这要是知道男人也走了,那又该怎么样呢? 对此,有人感到悲伤,有人感到庆幸。因为老队长之前经常要上山打猎,所以照顾妻子的事情,就落在了村里人的身上,其实也不是照看,只是关注一下。而且这一个任务主要落在了邻居身上。都是一个村子的,邻居们也都不好意思拒绝,于是耷拉着脸应下了这件事。他们也确实不好拒绝,老队长提着打来的野兽肉已经不止一次到他们家里了,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他们也就关注着老队长的妻子。 说来他们也确实帮了大忙,之前老队长妻子就发疯了一样要往河里跑,当时还是大冬天,这要是人下去了,要是再出来可就难多了,别的不说,身上穿的厚厚的,一进水,恐怕就和身上捆了两块大石头一样,直接沉底了…… …… 大家都以为老队长只要几天不回家,妇人一定会再发疯,严重了可能会当场去世。老队长的遗孀确实发疯了,不过在发了两次疯之后,也恢复了平静,有人好奇多事,就问她,“她婶子,他叔去哪了啊?”
“打猎去了,还没回家,去城里卖东西去了。”
不过这问话也都是在凯哥不在场的时候问,之前有被凯哥知道的,凯哥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竟然对着那人破口大骂。 那人是一个妇人,一个是理亏,一个是畏惧凯哥那一身的腱子肉。猎人猎杀了这么多的猎物,身上自有一股煞气,寻常人还真的不敢面对愤怒的猎人。 日子一天天的过,妇人和以前一样,靠着凯哥带给她的药物维持着。药物让她平静,但是药物也是一种欺骗,凯哥也发现了,药物失效的时候,他的嫂子好像就会明白、记起很多事情。 有一次,凯哥的钱没有及时到位,于是拿药的时间比正常来说晚了两天,结果他去了嫂子那里,正发现他嫂子要上吊自尽。凯哥当场吓了一身冷汗,然后赶紧上前夺走那长长的布条,“嫂子!嫂子!嫂子你这是干啥!”
妇人的目光十分清澈,就好像平静的湖水。凯哥被这个眼神看的有点发毛,因为他从这个眼神里边,看到了通透,那是一种看透了生命的眼神。 果然,妇人接下来说的话让他既感到无奈,又感到心疼。 “都走了,我自己独活于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呢?都走了,都走了。我也该走了。”
说着,又要去拿凯哥手上的长布条。 “嫂子!你千万不要这样!我哥他不是去城里了吗?他很快就要回来了,你这样的话,我哥回来得多伤心啊!”
“呵呵,小凯,你不用骗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想起来了,这几天见到我的都会问我,我都清楚了,你哥他上山……不说这个了,我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无儿无女,现在男人也走了,我又是一个疯子,还能做什么呢?”
“嫂子……你别这样,你要是这样,我……” “小凯,这些天谢谢你了,我必须要走了,我现在活着,还拖累你。真的,嫂子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了。”
“嫂子!”
妇人见上吊自尽是不能成功了,于是趁着凯哥不注意,竟然一头撞向了一旁的墙壁! “嫂子!!!”
“咚!”
凯哥抱起头上血流不止的嫂子,此时妇人已经昏迷不醒,头上的血液顺着往下流,不一会身上的衣裳就被染红了。 不过幸好,妇人被及时的送到了医馆。当时送过去的时候,可是吓坏了几人,大夫也吓得不轻,招的学徒是一个新来的,也没有见过这个阵仗,竟然直接晕了过去,当学徒醒来的时候,学徒听说他的师傅竟然不再打算教他外科跌打损伤等等伤势处理,他哇哇大哭。 他小时候就发现看到血液会有些害怕头晕,所以,他想要学医其实也是有这一方面的原因。以前是头晕,主要是量少,这一次见到了这么多,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了,按照他师傅的说法,他这是晕血……身为医师,晕血实在是不该,但是念在师徒情分,做一个药童吧。 小药童也知道这也是师傅的恩惠,换做一些其他的医师,可能会直接把他赶出去,这就想当于他白交了拜师费,啥也没有学到就回家了。他十分感谢他的师傅,不然要是被赶回家,可能前脚刚进家门,紧接着就要被抬着回来了。 他爹为他加入了医馆,可是十分开心,而且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培养他成为一个医师,这要是回家了,腿直接给他打断。所以说,前脚进家门,接着被抬回来…… …… 不知道是不是造化弄人,妇人没有完成她的寻死心愿,当妇人醒来,自己又啥也不知道了,凯哥担心她再想不开,就骗她说是摔倒了。 妇人也相信了,然后就问道:“我娃娃呢?去下河游泳回家了吗?我男人呢?去打猎然后又去了县城,回来了吗?”
…… 妇人后来就在想,家人怎么还不回来?春去秋来,都要下雪了。时间过得太快,让人不知所措,只好望着那曾经觉得美好的发呆,努力回忆着以前的日子,但记忆的容量是有限的,再怎么回忆,也想不起一丝痕迹。在这个时候,你又悄然离去,让我感到茫然,怎样才能把你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