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录音就是三天前直播结束的当晚,汤小桐在阳台上偷偷录下来的龚凡宇和大壮的通话—— . 龚凡宇:“咱们不是说好了嘛,我替你保管,你不收费用的。”
大壮:“是,我叫你保管,没叫你拿去拍片啊,再说,我也没有想到你这么能耐,大过年的都封城了还有本事干活呢?”
龚凡宇:“我这个项目最多二十天,你可以按半价一天收我的费用,但是如果二十天之后,你不来取你的器材,我就要收你的保管费,我也不多收,200块一天,替你保管好。”
大壮:“果然是老龚,行,你行!咱们也别这么见外了,算来算去的,一口价吧,我不能白给你使器材,8000块,两不欠。”
龚凡宇:“5000,最多给你5000。”
. 录音播放完了,全场鸦雀无声。 这件事的严重程度不言而喻。 对一个创业团队来说,最致命的莫过于同舟不共济。 龚凡宇的行为,就是私心下的暗箱操作,唯利是图。 就是把个人利益凌驾于团队之上的背叛之举。 这是毋庸置疑的,铁证如山。 “导演,我……我一时糊涂……请你原谅我。”
龚凡宇终于率先开口,他实在无法在如此低气压的局面下继续保持缄默。 林淼没有搭腔,他内心受到的冲击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平息下来的。 换句话说,他此刻依然有些晕眩,还没有从懵逼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他在想,一个他的合伙人,一个他颇为信赖的左右手,竟然背着他在谋取个人的私利。 三观尽碎,一地鸡毛。 龚凡宇想到了什么,猛地抓起角落里的他的背包,从中掏出一沓钞票,那是林淼之前付给他的二十天的设备租赁费。 “这是你支付的1万6,我还给你,我错了,我不要挣这个钱。”
龚凡宇激动地说,一边将钞票作势硬塞给林淼。 林淼当然不会接,纹丝未动。 这个时候他眼里已经不在意这些钞票,他在意的东西是看不见的,比这钞票更珍贵千万倍,那就是信任。 他能感觉到对龚凡宇的信任如同坍塌的建筑,正在土崩瓦解,这让他错愕,让他痛心,让他失神。 一时间只能颓然不语。 责怪在此刻已经没有必要,而原谅似乎迷了路,迟迟不见踪影。 龚凡宇突然哭了起来,一边抽自己耳光一边说:“我知道错了,导演,你不要放弃我,我还要跟着你干,我是你的眼,是你的手啊!”
林淼伸手阻止龚凡宇继续抽打自己耳光,龚凡宇感激地看着林淼,等待他的表态。 只见林淼依然没有言语,表情戚然。 他终于明白,这几天来,汤小桐为何总是跟龚凡宇罅隙不断。 而且,看上去似乎邵琪琪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他看看邵琪琪,邵琪琪也不敢替他做决定,只能是呆望着他。 邵琪琪想着他爸爸嘱咐她的,对付龚凡宇这样的人,要在他的缺点和优点之间找一个平衡,可以对付他的办法有很多,但前提是不能挑破。 可是她爸爸也没有教她,这层窗户纸捅破了该怎么处理呢? 再看看汤小桐,此刻他的表情显然说明他动了恻隐之心,有些于心不忍,似乎有些懊悔自己的鲁莽,造成眼看着无法收场的局面。 该是拿主意的时候了。 林淼慢悠悠地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轻松一些。“也别想得太严重,毕竟,你这么做的时候咱们才刚刚合作,你没有理由不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为之一震,果然,林淼不是一般人。 尤其是龚凡宇,见林淼有原谅他的意思,激动坏了,又道:“是的呢,自从我正式加入樱花社,我就没有过二心,我那天接到电话,也是没有办法,毕竟是之前的遗留问题,我只想对付大壮,不是故意隐瞒导演,而且实在没有办法回头。”
真的没有办法回头吗? 林淼内心其实并不这么认为,假如这事换作是他,即便是一开始想着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做出假人之名的牟利之举,那在团队遇到经费困难的时刻,也是应该主动表个态,把“皮包下的小榨出来”。 显然,龚凡宇已经失去了弥补的最佳机会。 这说明他的确是个把个人利益看得过重的人,境界不高。 或者说,如果不在一个Level上,对合伙人来说,则是大大地不利长久。 林淼笑笑,道:“都是人之常情。再说了,当初我也没有反对你赚这笔钱,你能赚中间的差价,也是你的本事。”
龚凡宇彻底放松了,赶紧说:“导演,我其实是一直想跟你说这事来着,但是没有办法开口,你看这样好不好,这钱,我只留下5000,剩下的还给你。”
不等林淼回答,邵琪琪走过来接过龚凡宇数出来的钱,道:“我先替导演收下这笔钱,你这么做就对了,既然是樱花社的合伙人,就应该拿出合伙人的态度。”
见自己捅出来的篓子得到了缓和,汤小桐终于敢发言了,他说:“龚大哥,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只要这个bug得到了解决,我还是能够接纳你的,也请你原谅我刚才的冲动。”
说着,汤小桐走过来,主动伸手。 龚凡宇略带不情愿地握住了汤小桐的手,算是和好。 “嗯,这个风波就算过去了,咱们以后谁也不提这事,往前看。”
林淼提醒诸位。 “嗯!”
汤小桐脆生生地响应。 “当然!”
邵琪琪回答。 “谢谢导演,我一定会特别珍惜你给我改过的机会,我一定加倍工作回报团队。”
龚凡宇说,“我是有小毛病,都是之前混社会留下的江湖习气,但是我改,一定能改的。”
“你也别有心理负担,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林淼安慰他说。 一切看上去又重新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 邵琪琪颇为感慨,看来林淼的确是一个可勘大用的人,谅解一个人,看似简单,其实涉及到方方面面,比如心胸、格局、价值观。 她真想第一时间将这个插曲告诉老邵,让他夸一夸林淼,这个创业领头人是个可造之材。 表面上,林淼是原谅了龚凡宇,但两人间的裂痕却是有了。 对一个完美主义者来说,林淼该如何自我消化呢? 他不知道。 也许,万箭穿心,习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