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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五百年间(1 / 1)

自从敖战那次前往沿涂城后就失去了行踪,可恒玥看着自己慢慢变大的肚子,她也没办法去寻找敖战。但是沿涂城确实在那儿之后安定了下来,再也没发生过水灾。恒玥每天都站在恒连山的最高处,希望哪一天能忽然看见敖战上山的身影。她好怕敖战赶不上孩子出生的那天,她好希望敖战是第一个抱孩子的人。可是她还是没有等到敖战。恒誉出生时是傍晚时分,天上的云彩全部被晚霞烧红,彩云在天上熠熠生辉,妖民们全都等候在恒玥的屋外,他们从来没见过这般的天空,恒连山自是灵力充沛的地方,那天却没有一个鸟兽敢飞过恒连山。万里的天空都漂浮着彩霞,各大妖族都知道,这是一代妖王诞生的标志。一声响亮的啼哭声从恒玥的屋子里传来,王婆婆踉跄着从房间里跑出来,对着屋外的妖民们大喊:“五叶金龙,五叶金龙,我们的妖君大人诞下了五叶金龙!”

屋外的妖民们纷纷跪下,伏地叩头,因为这是自妖王恒炎后第一个五叶金龙了!这个消息也走的飞快,本蠢蠢欲动的各妖族正谋划时机准备动手,听见了这个消息,全部安稳了起来。恒玥抱着白白胖胖的恒誉,他现在还是一个小婴儿模样,恒玥看了看恒誉背后那闪闪发光的五片金鳞,轻轻抚摸,五片金鳞慢慢地融进了恒誉的身体里。她看着恒誉的眉眼,恒誉确实很像自己,可是他的神采却和他的父亲一样。恒玥忽然啪嗒啪嗒地掉下了眼泪,打在了小恒誉的身上,她赶紧擦掉眼泪,小恒誉歪着脑袋,伸出胖胖的小手,摸摸母亲的手,好像是在抚慰自己的母亲。“小誉儿,看来你是逃不过当妖君的命运啦!”

恒玥将那块玉石挂在小婴儿的手上,小恒誉紧紧地握在掌心。“可是啊,你父亲不听话,出了远门不回来了!母亲要去找你父亲,狠狠打他一顿好不好?”

恒玥笑了笑,她摸了摸小恒誉的脸颊。从此恒玥就踏上了寻夫的路!她第一站就去了沿涂城,走过了沿涂城的每一寸土地,都没有找到敖战。她去过曾经相遇时的客栈,去过一起站立的城墙,每处地方都让自己更加思念敖战。恒玥忽然想起,沿涂城不是刘氏一族居住的地方嘛?她心中好像有了一颗种子,慢慢发芽,这个念头她总是挥之不去,她想去典当自己的精魄查找敖战的下落。但是她知道如果被妖族发现她做这种事情,不仅遭族人嘲笑,怕是妖族也会大乱。后来去过北境,甚至去过北境之外,却仍然找不到敖战的痕迹。她一年的时间有一半的时间都出门在外,所以小恒誉很少见到自己的母亲。寻找敖战的第十年,恒玥没有找到关于敖战的一丁点线索,敖战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恒玥只有回到恒连山上的时候,看着恒誉小小的脸,才能感觉到敖战曾真实存在过。“请问,这里是汇灵当铺吗?”

恒玥终究是没有逃过自己的内心,又回到了沿涂城,找到了刘氏一族。坐在前桌认真写字的中年男子起身,上下打量了恒玥一番,微微点头:“是的,你是妖怪来典当精魄的?”

“是!请问是否有能查找妖怪下落的东西?”

恒玥恭敬地说道。中年男子脸色冷峻,没有一点神色变化,他微微蹙眉想了片刻说道:“有一面镜子,能卜算到未来,不知道能不能满足你的要求,你还试嘛?”

“试,我试!”

恒玥握紧了拳头,微微点头。“好的,我叫刘勉。请这边来!”

刘勉伸手,将恒玥带到内堂。“呦,来生意咯!”

内堂中坐着一个胖胖的老者,抽着旱烟,一边吃着点心。“爹,你可少吃点甜食!”

刘勉看了老人一眼,便继续引导恒玥来到一张桌前,“这是契约用的符纸,请问是哪族妖怪?”

“我是陆龙族!”

恒玥说道。旁边的老者顿了顿吃点心的手,朝恒玥看了一眼。刘勉也停下了持着毛笔的手,抬头看了看恒玥,继续说道:“陆龙族?妖君之族?”

“是,我是现在的妖君恒玥!”

恒玥微微一笑,没想到刘氏一族也听说过陆龙族。“我们刘氏一族虽然向来以降服妖怪闻名,但是还是很喜欢陆龙族的,不过你确定要献出自己的一缕精魄?”

刘勉将毛笔放在桌上。“我确定!”

“失去一缕精魄,就算你如何妖力高强,可能都会变成一个普通的妖怪,稍微厉害点的妖怪可能都能把你打败,你这样怎么做妖君?”

刘勉看了看一旁继续吃着糕点的父亲,妖族大乱是非常不妙的事情。“没关系,有比我更厉害的陆龙了!”

恒玥低头一笑,原来刘氏一族也会为妖怪考虑啊!刘勉轻轻叹气,“好吧,我对你们这些妖怪的执念真是见怪不怪了!”

他重新拿起毛笔,蘸取朱砂书写起来,写完后将符纸转向恒玥,点了点一处位置:“在这里写下你的名字!”

恒玥接过毛笔,在纸上慢慢签下自己的姓名,她坚定又决绝,因为世界上没有比找不到敖战更可怕的事了!刘勉将她带进那贴满符纸的房间,盘腿坐在地上的草垫上,恒玥走进房间,虽然感觉一阵不适,但是还能挺得住,她也慢慢坐在草垫上。刘勉笑了笑:“不愧是妖族妖君,这房间的符纸对你影响好像不大!”

说完从怀中取出摄魂珠,食指中指并拢在嘴边,默念咒语。恒玥看着飞在她头顶的红色珠子,忽然胸腔一痛,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抓着她的心肝,想要把她揪出来一般,她捂住胸口,抬头看着摄魂珠上满满盘旋的白色影子。她双手支撑在地,努力让自己不要被这痛楚打倒。刘勉慢慢站了起来,收回了摄魂珠,他低头看着痛苦的恒玥摇了摇头,便走出了房间。恒玥扶着胸口慢慢站了起来,一步步地走出这个房间,踉跄地坐在椅子上,喘着大气,额间细细汗珠渗出。“这是一世镜,之前忘了哪个妖族的东西,应该对你有用!”

刘勉将一面圆镜放在恒玥旁边的桌子上,便走出了房间。这面镜子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铜镜,甚至还没有镜子的功能,恒玥将镜子捧在手心,这面镜子根本照不清她的脸。她知道这面镜子,一世镜,一世清,这是清羽族的圣物,怎会落在刘氏一族手中?她苦笑一番,是她自己忘了,清羽族曾带族人攻打过人类,是刘氏一族镇压的,所以现在的清羽族怕是不足五人。她抚摸着镜子,一世镜啊,你真的能告诉我敖战的下落吗,就算没有他的下落,能告诉我他和我还能再见嘛?一世镜镜面显起淡淡微波,原本粗糙生锈的镜面变得光滑了很多。恒玥支撑住自己的妖力,向镜子缓缓输入自己的妖气。镜子忽然闪现一片海,海面阵阵海浪,看着镜子就好像能听见海浪扑打海面的声音。恒玥瞪大了眼睛,她认出这片海是沿涂城,沿涂城的每一寸土,每一束花,她都一清二楚。她拂过镜面,镜子上边慢慢浮起几个字。“一世情缘,五百年后。”

恒玥捂住胸口,她眼前有点模糊,她分不清是泪水还是眼花,但是泪水却啪嗒啪嗒地掉在镜子上,她抽泣着擦掉镜子上的泪花,想要给镜子注入更多的妖气,但是她抬起的手却颤颤巍巍抖动不止。敖战,你难道要我等你五百年?恒玥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愤怒还是悲伤,只觉得胸口一阵痛苦。五百年,敖战你知道我这十年都已经度日如年了,五百年,我怎么过!这肯定不准的,准备是错的,敖战肯定在哪里等着我,他怎么忍心让自己等五百年!恒玥一用力,手中的镜子被她的掌力击碎,一时间刺痛了她的手心,浸出了点点血滴,她抬手看着刺痛的掌心,泪水啪嗒啪嗒地掉在自己的手中,和血液融在一起。恒玥站起来,飞身而出,在人类的街道上有了很多惊呼声,恒玥看着下面芸芸众生,敖战你到底在哪里?“勉儿,你正写信到皇宫?”

刘传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刘勉身边。“是的,爹!”

刘勉没有抬起头,仍然认真地用毛笔写着什么。“你从小内心比较坚硬,就像是没有感情一样!爹一直在想这几十年我们开这汇灵当铺到底对不对!”

刘勉这下停下了写字的手,抬头看了看一向搞笑不正经的父亲忽然认真了起来,他低下头,看着毛笔上的墨汁滴落在纸上,晕染了一片,他把晕染的纸揉搓成团,又重新书写起来。......小恒誉一直跟着岑远长大,还和小岑适一起玩耍,每次恒玥回来时小恒誉都要抱着母亲,求母亲给自己讲好多故事,恒玥就将她和敖战的故事讲给恒誉听。恒誉总是歪着脑袋,好像不明白又好像明白,恒玥想这孩子会不会怨恨自己的父亲抛下自己呢!恒玥还是没有停止寻找敖战,因为每当她准备停下来的时候,她的心是那么痛苦,好像只有在寻找敖战的路上才让自己得到慰藉一般。有一次恒玥回到恒连山,恒誉跑过来说姨母回来过,恒玥心惊,好多年不曾见过恒欢姐姐了。恒誉超级喜欢毅哥,可能是因为李毅在人间长大,十几年间就变成了少年模样,而恒誉在妖族长大,虽然只比李毅小四岁,但还是一个小孩子模样,所以恒誉一直很崇拜自己的毅哥。恒玥听闻姐姐又有了身孕,她微微一笑,心中酸楚,想起上次和姐姐见面时,敖战还陪在身边。恒誉一百多岁的时候,还是一个八九岁孩子的模样时,便开始处理各种妖族事务了!恒玥每次回恒连山的时候,看着他像一个小大人一样的神情,都觉得好笑,她想这下可坐实了她这纨绔的身份。恒誉两百岁的时候,正式接替了恒玥的妖君之位。这是千百年来最年轻的妖君了!恒玥也是在三百岁时才接替了妖君之位,从此恒玥更加在外寻找自己的夫君。“母亲,你看!”

恒誉一百多岁时,和恒玥坐在一起,笑着将茶杯中的水御力而出,茶水中还混杂着茶叶,在头顶浮动。恒玥诧异非凡,因为陆龙族惧水,所以在恒连山上很少有教导御水之术,而陆龙族也从未出现过能够御水之人。她并不是没有窥测过恒誉的妖身,真的是通体黝黑五叶金龙,本来还想通过恒誉的本体能有敖战的一丝线索,但誉儿确实是陆龙族。“誉儿,你会御水?”

恒玥问道,御水之法可能是继承了敖战。“嗯嗯,”恒誉点点头,“我其实早就发现自己能御水了,之前偷偷跑到恒连山下的河流里洗澡,我还发现自己能在水里呼吸。”

恒玥大惊失色,她喘着大气,敖战到底是什么人,誉儿竟然继承了他这般本事,简直是突破了陆龙族千百年的弱点。难怪陆龙族一直想和水生鲲族联姻,也是想能改善陆龙族惧水的弊端吧!“誉儿曾和别人说过此事吗?”

恒玥问道。“没有,都说我们陆龙族惧水,我可不能让人轻易知道此事,我倒是想看看谁能拿惧水这事来威胁我们!”

恒誉眉飞色舞地说道,他的脾气性格其实也和敖战很像。恒玥微微一笑,“誉儿说的极是,怕是这世上没人能打得过你了!”

“母亲,看来父亲也是个很厉害的人,否则我怎么会如此厉害!”

恒誉说道。“你父亲给你的玉石呢?”

恒玥神色一顿,看着恒誉将浮在空里的茶水重新御力回茶杯中。“在这儿!”

恒誉从自己的怀中拿出那颗玉石,他用一根红绳系在自己的脖子上。“你父亲啊,从来没给我什么礼物,可是却送你这枚玉石!”

恒玥接过那温润如水的玉石,想起了敖战放在自己手心的情形,她笑了笑,敖战啊敖战,如果五百年后见了你,我肯定第一时间打你一顿,否则我这五百年白费了光阴。五百年,对于妖怪来说,希望能短暂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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