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语瑄醒来后的感觉就是乏力和头晕,稍微一动眩晕感便更加强烈,她只好再次闭上眼抵抗那股难受的折磨。第一个发现她醒了的人是林曦,中午好不容易有点空闲,她草草扒了几口饭后就去看陆语瑄了,走到床前看着陆语瑄眉头都要皱到一起问道:“小语,你醒了?”
陆语瑄轻轻应了声。林曦知道陆语瑄现在非常难受,严重的眩晕会让她一直处于天旋地转的状态,一睁开眼睛就会恶心,整个人没有一点力气,对于这个治疗没有特效药,必须循序渐进,她的症状至少要三五天才能得到缓解。“昨天你从直升机上被抬下来的时候我快被你吓死了,这回考察把你的旧病都诱发了,实在得不偿失啊!”
林曦一边给她按摩青紫的手背一边说,“知道你难受,就闭着眼听我说吧,考察组其他人都没什么大问题,该治疗的都在治疗,刘柳轻微中毒高压氧仓治疗后不久就醒了,所以你放心。”
交代了一会林曦就回实习的科里去了,可能是同间病房的人症状相似,都没什么人说话聊天,所以病房里很安静,安静到她可以清楚地听到一个轻缓的脚步声正朝她这边走过来,正打算睁一点缝眯着看下是谁,下一秒一个温润声音响起:“是我,你别动。”
听出是沈向阳的声音陆语瑄就没有动,沈向阳坐到她床边问:“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医生说醒了后可以吃点流质易消化的东西。”
陆语瑄想摇头,发现一动脑袋晕更厉害吓得她立马定住了动作,只是抬起手微微摆了摆。沈向阳坐在她床边上看着她恨不得把眼皮都粘在一起的样子有点无力,他问过医生这个症状在人身上是怎样的感受,也知道她现在有多难受,但是他没有任何办法能让她舒服点。或许是病房陪床的家属都吃完饭回来了,刚才安静的环境消失不见,连续不间断的说话声让陆语瑄的耳朵嗡鸣起来,多重症状让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挂了。看着她的脑袋不断的在枕头上蹭来蹭去地沈向阳凑近扶住她的脑袋轻声问:“怎么啦?”
“我~难受~非常难受。”
陆语瑄虚弱并带着无助的声音让沈向阳有点心疼和烦躁,烦躁自己无能为力,他一边安抚陆语瑄一边发微信问林皓:瑄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一直说难受,这怎么了?林皓:一直在病房没有移动她?沈向阳:没有,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一直动脑袋。林皓:她是不是把耳朵也贴在枕头上了?沈向阳看了眼回道:半边脸都埋进枕头里了。林皓:我估计耳鸣了,病房环境怎么样,她需要安静,一点动静就能刺激到她耳鸣。沈向阳:我知道了。接着他又打了个电话,对话内容很简短:我需要一间R大医院神内的单独病房,现在病房环境不能满足病人的需要,刺激到病人加重病情。很快的陆语瑄就换了个病房,这一通折腾下来她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得陷入昏睡。再醒过来是日落黄昏的时候,夏天的傍晚,晚霞瑰丽而壮美,这是独属于夏的风光。落日的余晖照进安静的病房里,凭添了一种岁月流光的氛围,陆语瑄微微翻了个身便看见门那边方向的沙发上坐着的人,他还没走?看到陆语瑄醒过来沈向阳放下手机走过去问:“醒啦,好点没有?”
“不耳鸣了。”
陆语瑄的声音因为无力而有点发软,“向哥你回去吧!我这没什么不放心的,而且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你不用一直待在病房里,回去休息吧。”
沈向阳知道她的性格,没再多说什么,替她调好温水放在床边柜子上后就离开了病房,陆语瑄再次翻了个身,对着有窗户的那面墙,现在还是很晕,一睁眼眼前的东西都在旋转她只得再次合上眼。陆语瑄从来没觉得过上厕所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她仅仅是从床上坐起找到鞋子套上就用尽了全身力气,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不借助外力支撑去厕所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事,她坐在床边缓了会,然后扶着床沿着墙一路挪到了厕所,再用同样的办法挪回床上,躺下的那一刹她觉得自己和死了一次差不多了。因为这一茬原本养回的一点精神被耗光了,眩晕感再次加重,昏过去的前一秒陆语瑄想的是:也好,失去意识就不用遭罪了。她不知道的是她刚刚的一举一动被吃完饭返回病房的沈向阳看的一清二楚,她也不知道沈向阳在她昏过去后盯着她看了很久,一种挫败感油然而生,陆语瑄总是在他以为了解她的时候用事实给他一记耳光,他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宁愿把自己折腾到昏迷都不愿意按铃叫下人,某些时候她对人对事的标准已经到了严苛的地步,这样非常的不好!陆语瑄在医院住了十天,出院就跟着她妈回家去修养,严王这回很善解人意的给她放了一个完整的暑假,王锦听到这个消息后对她说:这是弥补你这回身心受创啊!陆语瑄撇撇嘴,身体受创最严重的那个她认了,谁让她是考察组里最后一个出院的,但要说心灵受创最严重的她可不认,人谢琛好好一个在读博士生因为这次考察既是转专业又是转学校的,这堪比信仰的崩塌。在家待了五天后,陆语瑄看到单独做给她的药膳舌头就开始发涩了,各种药膳的方子都是干妈给她妈的,还有林皓找中医科的同事开的药剂,喝了这么几天她已经快要崩溃了。这天傍晚陆语瑄在她妈的逼视下慢吞吞的端起碗准备喝的时候手机响了,陆语瑄窃喜端着碗就回房了。刘柳打来的,她一边接电话一边将碗里的液体往窗外洒,电话里刘柳的声音有点哑有点吐词不清:“小语,我很开心,我非常开心!”
“嗯,你很开心。”
陆语瑄听出她声音里的情绪,顺着她的话说。“小语,你说为什么,没直升之前我很喜欢我的专业的,很喜欢我们一起为一个目标而努力,我喜欢那些传说里携带者历史长河掩埋的真相线索,可为什么会变了呢?”
陆语瑄觉得刘柳只是想找个倾述对象便静静地听着,“进了实验室之后,一点点的接触实验室里的项目一点点的步入佳境,可我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我开始排斥我手上的东西,反感进入实验室,我之前一直以为是我自己没认真心态没摆正,可经过上次的事后我琢磨了这么多天,我恍然的明白我是对现在阶段学习失去了兴趣,怎么办啊小语?”
陆语瑄想了很久对刘柳说:“我觉得与其着急做决定,不如你先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你到底是对这个专业失去了兴趣,还是不喜欢你现在所学习的方向。”
刘柳沉默了很久问:“小语,如果是你你怎么办?”
陆语瑄笑了笑后认真道:“我当时选这个专业并坚持读这个专业是孤注一掷的,是我抛弃所有用最后的倔强硬撑下来的决定,如果有天它和现实产生了矛盾,我会尽力从分叉点找到解决办法,要是无法解决那我会衡量妥协和坚持对我的影响,如果我觉得坚持的代价是我能承担的起的我会坚持下去,因为它是我曾经努力的全部意义,所以我会全力的去维护它,不让曾经孤注一掷的选择变成如今的笑话,让意义失去意义。”
见电话那头半天没有说话陆语瑄继续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每个人的经历不一样,所做的选择可能也不一样,我觉得与其你被别人的选择而干扰,但不如问问你自己你当初为什么要填报这个专业?为什么选择直升?为什么会进实验室?你把这三个问题想通了我想你现在的困扰就解决了。”
直到挂电话的时候刘柳都没说什么,但陆语瑄知道她听进去了,很多时候来询问你会如何选择的人都是有了决定的,她只是需要一个坚持的理由,并不需要你给她说一大堆大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