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种,有些家底,不愿背井离乡,仍旧坚守在青州的富户人家,第二种,因为青州物价上涨,而跑来做些买卖,赚钱的生意人,第三种,没有钱,身体不好又走不远,只能在青州等死的贫苦百姓。前两种人,桑行看到的不多,毕竟现在已经是夜里,出来买卖东西的人很少,倒是第三种人,大街上走不远就能零零星星的遇到一两个。这些人一个比一个枯瘦,一个比一个孱弱。桑行的手不自觉的攥紧窗幔,明亮如秋波的眼睛阴云一点一点积聚,带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威势。眼前的这一切,可以说是木晓一手造成的,若是没有他抢劫了朝廷的那么多粮款,青州纵然有旱灾,也绝不会闹到这种地步。有朝一日,她一定要将木晓绳之以法!“别使劲儿了,驿站的东西不结实。”
几乎是在男人开口的同一时间,只听“嘶啦”一声,桑行手中蓦地一松,马车的窗幔就硬生生被桑行扯了下来。司徒毅无力扶额,还真是一语成齑。桑行垂眸看了看手中的窗幔,又抬头看了看对面的男人,街上稀稀落落的风灯光芒照进来,她能看到他略带无奈的容颜。她这样,确实是让人挺无奈的吧,眼帘颤了颤,桑行垂眸,望着手中的窗幔,忽地又想起第一次遇到“王五”的时候,那时候她莽莽撞撞,还把他的衣襟撕掉了一块。“王五”好生气的样子,她又是尴尬,又是觉得歉疚。后来她问他叫什么,他说王五,应该是因为他姓王排行老五吧,也怪不得她说她叫王毅,还夸这个名字的时候,男人又是惊又是喜,原来她无意中夸的都是他。忍不住唇角弯了弯,桑行又笑了,笑着说了一句,“对不起。”
不知道到底是对“王五”说,还是对那一块被她扯掉的窗幔说。司徒毅一脸困惑的凝视着对面又是笑又是失神的桑行,一抬长臂,“嘣”地一声在她的脑门上轻弹了一下。一声脆响,桑行吃痛,揉着额头抬眸,满脸委屈,“你又打我?”
“想什么呢?”
“要你管!”
桑行生气的低低吼了一句,扭头看向窗外,不看他。见桑行不理她,男人也觉得有些无趣,敛了敛眸,凝着对面的车窗。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男人打的脑门清醒,桑行没多久就发现了异常,风灯照射下,马车后不远处总有几条长长的影子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桑行心头一紧,透过车窗回头望,果然看见有三个骑着马的人缓缓跟在他们后面,晃晃悠悠,醉翁之意不在酒。“喂,我们被人跟踪了。”
桑行回过头,睁大了眼睛看着司徒毅。“你到现在才发现。”
司徒毅略带嫌弃的瞥了桑行一眼。刚才……刚才是没有注意好不啦……桑行鼓鼓嘴,心里念叨着,嘴上却不敢说,生怕刚刚缓和的气氛又被自己一句话带回去。不过男人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弃鄙视桑行,挑了挑眉梢,“你是怎么当上御都府都尉的?”
桑行噎了一口气,唇角一勾,眉眼弯弯,“王爷喜欢叶姑娘吗?”
司徒毅俊眉微拢,薄削绝艳的唇动了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桑行的话题怎么跳跃那么快,忽然就跑到叶蓁身上去了。可是,叶姑娘这三个字听起来总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这和你有关系吗?”
很好!桑行微微一笑,一手托着下巴,俏脸顾盼,“借用您一句话,我怎么当上都尉的,和您有关系吗?”
如愿以偿的看到男人吃瘪,俊脸一沉,黑如锅底。桑行唇角一斜,眉梢眼角尽是得意。“停车!”
不知是被桑行气的还是怎么回事,男人猛地大吼一声,吓得桑行不由自主的一抖。车帘外的车夫更是虎躯一震,惊得急忙拉缰绳,好像晚一点就会小命不保。“为何停车?”
桑行看看车窗外,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难不成真是因为自己回个嘴,这男人受不了要报复?不会吧。他平常虽然有些反复无常、暴戾乖张、肆意妄为、不顾他人,除了这些,也没其他毛病了,应该不会因为她一句话就受不了不是?何况那句话还是他先说的。男人森寒地的黑眸犹如深谭冰凌,一言不发的绞了桑行一眼,一把攥住桑行的腕子,也不顾桑行腿痛脚痛,扯着桑行就跳下马车。跟着他们之后的三人一间马车停下来,也急忙拉马下来,鬼鬼祟祟的观察着司徒毅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