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当时目光本能的追随着摄魂草往下落,眼梢就不经意的瞥到了店小二的耳朵边。他记得在密室里,他把银针打到木晓的穴道上,有一根银针是飞进木晓肩胛里的,当时他清楚的看到木晓的左耳耳垂上有一个耳洞。当时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在召陵,只有女人才会打耳洞,他当时还确认了一遍,千真万确。可是,这个店小二的耳垂上,是没有的。亦是因此,他才敢肯定密室里见到的木晓和他们带回来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这其中,必然是在哪个环节被掉了包了,尤其是当桑行说出摄魂草的事情,司徒毅愈发肯定。在凌深那帮人闯进密室的时候,悄悄控制了染布坊小二的心智,让他跟着下去,中了七星蔷薇的毒。然后在回来的途中,沉着人多混乱,悄悄的将店小二伪装成木晓,并且制造成和木晓相似的伤痕,然后把木晓换下来救走,只是时间仓促,伤痕模仿的有些出入。可是如果这样的推论成立,那就说明,信王府和逍遥阁之中有木府的人,且还不止一个,因为一个人实在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这么周密的计划。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这样的计划也并不好完成。信王府的暗卫,都是他一手培养的,完全可以说个个是精英,没有一个不是他知根知底的,所以暗卫中不可能有木府的人。那就剩逍遥阁秦歌派来的人之中,看来,有时间还需要提醒提醒秦歌那厮,好好管理一下逍遥阁。见司徒毅良久不语,桑行还以为是自己说的有什么漏洞,忍不住道:“王爷,有什么问题吗?”
一连问了两遍,男人才回过神来,“嗯?你说什么?”
桑行无语了。合着她说了一堆,男人根本没听进去啊!这就不是狂妄了好吧,简直就是标标准准的目中无人啊!不悦地撇撇嘴,“本官问,王爷觉得本官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桑行扯着嗓子,一字一句的蹦出来。“没有,桑都尉分析的很到位。”
很到位?真虚伪!她分析什么了吗?她好像只是陈述了一个她自己的习惯事实。反正已经看出了男人有些心不在焉,桑行索性也不在乎了,往旁边迈了两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桑行挥手示意陈旸把店小二的尸体带下去。陈旸愣怔了片刻,又抬头看看自家王爷,一张倾世无双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眉眼微垂,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良反应。犹豫着是不是还要请示一下,男人陡然开口,“桑都尉吩咐你做事,你看本王做什么。”
陈旸眼帘一颤,完全没见男人有什么动静,这样也知道在看他?但听男人话语里的意思,哪里还敢再犹豫,飞快的朝站在自己身边的一个暗卫使了个眼色,两人就将店小二的遗体抬了下去。桑行撑着下巴,晶莹的水眸巴巴的看着眼前的茶壶发呆。脑袋里已经乱成一团浆糊了,她都有些迷茫接下来该怎么办了,本来还想着已经抓了木晓,这件事基本上就快结束了,没想到半道上杀出一个程咬金,木晓竟然被救走了。也不知道那坏蛋现在死了没有,纵然是被救走了,但是中了七星蔷薇的毒应该是真的,手脚筋被挑断了也是真的,身上许多穴位被打了银针也是真的,那他现在是不是应该摊在床上动弹不得呢?不过,也不好说,抢劫灾粮、绑架钦差、荼毒百姓、种植摄魂草,这哪一样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丧心病狂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万一他真的有七星蔷薇的解药呢?按照顾北烟之前的说法,木晓既然极有可能是盗窃了红衣教的药方,那么他对红衣教的七星蔷薇应该也是了解的。哎!桑行幽幽地咽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有些英雄气短,明明知道木晓是坏人,却根本抓不住他,纵然抓住了,也不能马上将他处死。光是想一想,桑行就气的咬牙切齿。还有,接下来该怎么办?木晓逃了,她的身份也公开了,接下来想引木晓出现,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吧。该从哪里下手找点线索呢?线索?桑行抓耳挠腮,琢磨了好一会儿,眸光蓦地一闪。对了,木盈不是说木晓那里有个账本吗?只要能拿到账本,等于拿到了物证,不但可以将那些勾结奸商的贪官一网打井,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向大理寺讨要通缉令,缉捕木晓,她就不信,这个坏蛋能一直嚣张下去。当务之急,要想办法找到那个账本才行。桑行打定主意,一拍桌子,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之迅速猛烈,一下子把屁股下的椅子都带倒了。司徒毅正端着一杯茶,惊闻桑行的大动作,愕然的抬眸看了看她,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有事?”
桑行不开心的蹙了蹙眉,问的这是什么话,当然有事了,她可是钦差,青州的是办不好,她可是要倒霉的。现在头号犯人逃跑了,她能没事吗?“嗯。”
轻轻地应了一声,见他一副冷漠疏离又不关心的态度,桑行也就不想搭理他了,之前他不是说过,这是她的事情,不能什么都让他做吗?那就她自己来好了。抬腿就要往外走,走了一步,脚下一阵抽痛,桑行小脸一皱,这该死的脚趾,为什么偏偏要受伤。强忍着疼痛,桑行克制着不让自己流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神色淡然从容的瘸着脚走出前厅。几乎是一步一挪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桑行的脚实在痛的厉害。景止见她面色不对的回来,又看她瘸着脚,慌忙给她查看,脱掉鞋袜,肿胀的脚趾映入眼帘,景止一口口抽着凉气,心疼的眼泪扑扑簌簌的往下掉。桑行痛的满头大汗,小脸煞白,见景止哭个不停,又不住的安慰她,心里却感动的不得了。她本没有兄弟姐妹,父母去世以后,她差点被杀,一个人孤独的漂泊,这些年,她早就学会了隐忍和不在乎,爱这个字眼似乎一直都离她很远。可是这些日子以来,景止这个丫头对她的关怀和维护,她都看在眼里,生出一种温暖。当初无意在丞相府救了她,没想到她倒是一片赤诚。景止帮着桑行上了药,桑行虽然心里头压着许多事,但是也不敢乱动,半个下午一直在休息。但是脑子却没有停,搜肠刮肚想找个办法把木晓捉了。如今木晓重伤,一定还没有离开青州城,木晓那么狡诈,错过了这个机会,她就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桑都尉在吗?”
桑行正胡乱的想着,一直也没想出什么好的主意,厢房的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小小的脑袋探头探脑的从门缝中伸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