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啪”地一声大响,帝王重重地杯盖盖在杯盏上,将杯盏随手往桌上一抛,发出一阵清脆而又令人心悸的声音。杯盏中温热的茶水四溅,杯盖打在地上,骨碌碌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随侍在帝王身后的大太监李执眸光微闪,垂了头,也不敢去捡。几个侍奉的宫女一见皇帝发怒,扑通声响,齐刷刷的低头跪在地上。太后凤眸微眯,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慕千识,修饰精致玉手抚了抚凤袍衣袖上的褶皱,尽显雍容高贵之气。“桑行,朕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打算回来呢?朕派你前往青州做钦差,为何案件已经调查清楚,你却迟迟不归?”
帝王眸色阴冷,不带一丝温度的质问,又厉色扫过司徒毅脸上,咬牙切齿。“还有,信王司徒毅,你当朕的王法都是摆设吗?朕和太后既然已经商议过,派桑行前往青州,你又去凑什么热闹?听说你还假传圣旨,说自己是密使,朕问你,朕什么时候派你做密使了?”
“不要以为你现在是朕唯一的弟弟,朕就不舍得治你的罪!”
帝王一口气将一番话说完,几乎是嘶吼着,俊秀的容颜铁青,胸口震荡起伏,看样子气的不轻。司徒毅黑眸微敛,果然没有料错,那道口谕听了是错,不听也是错,现在青州的事情了了,御都府功成,就开始要给他下马威,找借口解决他了是吗?桑行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帝王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鬼?司徒毅的密使是假的?是背着帝王去的,太后和帝王都不知情?不可能啊!帝王虽然一副很是生气的样子,但是她感觉还是不对。司徒毅一向谨慎小心,怎么可能会私自去做这种对他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不过须臾,桑行就明白过来了,司徒羽封司徒毅为密使定是背着太后传的口谕,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既然司徒毅帮着御都府做事,当太后和慕千识追查下来的时候,又恰好能将事情推到司徒毅的头上。让司徒毅去做那个得罪太后和慕千识的冤大头。呵,真狠!好处他落了,背锅的是别人,而且还要借司徒毅的手除掉慕晓,这根本就是要让太后党和司徒毅完全撕起来啊!略一思索,桑行朱唇微动,刚要解释一下,却是被人抢了先。不是别人,正是司徒毅!“回皇上,臣弟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皇上,为了召陵。”
司徒毅身影茕茕,桀骜的挺直了腰杆,不卑不亢。“这么多年来,召陵与其他诸国相比,都是处于比较弱势的一方,这也是当年臣弟被送往乾国做质子的原因。这次臣弟原本被皇上和太后娘娘委以重任,派往青州,中途却意外被桑都尉截胡。”
“臣弟为这件事准备了许久,心中不甘,也私下恳求过皇上几次,可皇上说金口玉言,不容更改,臣弟无奈,这才私自前往青州。本来是打算暗中帮帮桑都尉也就算了,没想到桑都尉遭遇意外,臣弟为了救桑都尉,这才不得已暴露身份。”
“至于臣弟冒充密使的身份,一是为了方便行事,二是为了长皇上的威望,长召陵的威望,让天下百姓,让那些邻国都知道,皇上治理国家有方,礼贤下士,乃是一代明君。召陵的国力在增强,即使是像臣弟这样一个回朝不久的质子王爷,也能得到皇上的器重,帮助皇上分忧。”
男人气定神闲的说完这番话,虽然是恭维,但却听不出丝毫谄媚的味道。帝王略略垂目,面色明显缓和了许多,眼梢悄悄睨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太后。再度开口,“那桑行你们两人又为何迟迟不归?”
“都是因为臣弟,在追回赈灾粮款的过程中,臣弟不甚被奸人所害,身负重伤,桑行体恤臣弟,不便长途跋涉,所以才逗留了十多日,让臣弟养伤。”
桑行垂着头,眼帘颤了颤,没说话。帝王抿了抿唇,也没说话,摆出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好啦,老五也算是为了国家大事,为皇上分忧,虽然做法欠妥,但也相应的得到了教训。桑都尉凯旋而归,本是喜事,何必坏了兴致?你们都起来吧。”
太后凤眸轻凝,适时开口求情,随随地朝着跪在地上的几人扬袖示意。几人抬眸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看皇帝,这才站起身。“也罢,朕念在你立功心切,也对桑行提供了微末帮助,何况你也受了伤,太后又为你求情,暂时就先不追查你的罪责。”
帝王悠悠然开口。听到这里,桑行心口一松,正想着司徒毅方才那番话虽然深得皇帝欢心,但是按照皇帝的性格,既然挖了这么一个坑,司徒毅不跳,他又怎么会善罢甘休?却听司徒羽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但你冒充密使,擅自出京,的确违反了召陵律例,朕若是全然不管,难免会让朝中大臣不服。”
说着,玄黑的眸略略一扬,轻轻扫过叶坤和慕千识。“这样吧,朕就派你整理藏书阁一个月,也算是小惩大诫,如何?”
司徒羽随口说着,说的云淡风轻,似乎还要征求一下司徒毅的意见。可说的好听,司徒毅不过是一个臣子,皇帝的决定,又是对他提出的惩罚,他还能提意见?“臣弟叩谢皇恩,多谢皇上和娘娘宽宏大量。”
司徒毅黑眸略沉,俯首谢恩。“嗯,既然事情都已经办妥了,你们一路舟车劳顿,也都辛苦了,哀家和皇上已经在凤栖宫备了晚宴,慕大人和叶丞相也都赶过来,给你们接风,你们就在这凤栖宫吃了再走吧。”
太后雍容的起身,带着长长指套的玉手虚虚落在搀扶她的宫女手中。“是!”
“对了,还有桑行的两个女人,哀家也派人把她们接过来了,新婚夫妻,一别数日,两人也必是思夫心切。”
桑行刚刚站直了身子,乍然听到太后又说起自己,微微一怔,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太后说的是水沁凝和砚心。太后不说,她还差点把这两个女子给忘了。思夫心切?是吗?她怎么一点都不思念她们呢?“对了,趁着今日这个机会,哀家也介绍一个人给大家认识。”
在众人各不相同的眉眼中,太后悠悠然望了一眼慕千识和慕晓。慕千识领着慕晓上前,斯文有礼的冲着众人微微笑:“这是犬子慕晓,刚刚从齐云山学艺归来,日后还请众位大人多多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