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英眉微蹙,似是未解桑行之意。桑行适时的开口解释道:“它咬了六公主,公主若是请了太后给她做主,她拿不得微臣,可这只兔子必然要遭殃。”
也是,帝王微微抿了唇,六公主虽不是太后亲生,但却很讨太后的喜欢。桑行和御花园里和六公主大闹一场,此刻必定已经惊动了太后,纵然他能竭力的护住桑行,可依着六公主蛮横的性格,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到时候拿这只倒霉的兔子出气的可能性倒是极大的。这样一想,帝王也显得有些为难了,他总不能护着这只兔子而舍了六公主吧。桑行似是看出了帝王的难处,有些失落的弯了弯唇,“算了,反正兔子也是皇上送的,微臣再喜欢又有什么用,皇上尚且保护它不得,微臣又能做什么?只能算它倒霉,没找到个能够保护它的主子,到时候让六公主把它扒皮抽筋好了。”
说完,桑行丧气的站起身,对着帝王鞠了鞠,“微臣也没有其他的事了,就先告辞了。”
“且慢。”
桑行刚走出一步,就听到背后传来帝王的声音,微翘的唇角极快的弯了一下,又迅速被失落的表情掩盖。转过身,翦瞳凝着帝王,眸色疑惑:“皇上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真的很喜欢这只兔子吗?”
“自然。”
“好,既然这样,你就先把这只兔子留在朕这儿,公主若是问起来,你就说兔子又跑丢了,等到这件事过去,朕再把兔子送还给你。”
“真的?”
桑行眸光一亮,紧接着盈盈下拜,像是怕帝王会反悔,“微臣多谢皇上恩典。”
帝王微微一怔,似是没有料到桑行的反应会这么快,就好像早就等着他说这句话一样,他恍惚间生出一种错觉,桑行好像就是要借这件事把兔子送还给他一样。不过,转念一想,御花园里桑行和六公主发生的冲突却是偶然,何况六公主也不是桑行能够指使的,这样想着,心下也宽了。拾步上去,接了桑行怀中的兔子,又虚虚扶着桑行的手臂起来,凝眸望着她:“你的内伤未愈,地上凉,没人在的时候,不必行如此大礼。”
司徒羽与她离得很近,又是弯着腰扶她的动作,桑行几乎能感觉到他灼热的气息拍打在她的额头上。眼睫颤了颤,她很自然抽出了被司徒羽虚扶着的手臂,“多谢皇上关心,微臣的伤无碍的。”
帝王的手微微一僵,点点头,“好,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呆在府里,如果有什么事,就让他们汇报给朕。”
“是,微臣告退。”
“嗯。”
走出龙毓宫,桑行抬头看了看明媚的天空,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事情真是比她预料的还要顺利。她太了解司徒羽了,司徒羽爱面子,又一门心思的想要收权,想要压太后的威风,这只兔子就是一个好机会。太后若来寻事,碍于面子,桑行就算不受处罚,到最后也不能不把这只兔子交出来,可这只兔子却是皇帝所赐,一旦交出去,将意味着帝权再一次向后权妥协。她刚刚那样说,就是为了故意煽动司徒羽,让他把兔子留下来,这可是一个向太后抗争的好机会。果然,不出桑行所料,司徒羽顺利的把兔子留了下来。虽然司徒羽说是暂时留下,但是暂时这个东西,谁也不知道它暂到什么时候,日后若在有什么问题,她再找个理由推脱就是了。还掉了这只烫手的兔子,桑行的心情一阵愉悦,带着众侍卫大踏步的往回走。在宫门口乘了马车,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回了御都府。在府门口下了马车,桑行一想到从宫里带回来的那两个伤员,又忍不住皱了皱眉,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怎么样了,砚心再加上宫里的太医,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吧。心里装着这件事,桑行脚下的步伐就不由的加快了一些。低着头往前走,刚进门,差点撞上急急从府里走出来的秀云。桑行一把攥住行色匆匆,脸上还带着明显泪痕的秀云:“这是要去哪儿?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桑行眸光轻凝,对着秀云三连问。秀云骤然看到桑行,连礼都没顾得上行,鼻尖一酸,眼眶却更加红了。“没人欺负奴婢,奴婢是去药铺了给哥哥和清苑姑娘拿药。”
“哥哥?”
桑行更加疑惑了,说起来秀云跟着她也有两年多了,怎么不知道她有个哥哥?她们是当年在三王府里认识的,后来桑行做了御都府的都尉,司徒羽说分配给她一个丫鬟,照顾她的衣食起居,说是照顾,桑行心里面也明白,那就是监视。司徒羽这个人多疑,放任她做御都府的都尉,若是没个人看着她,司徒羽肯定不放心。所以在御都府中,秀云虽然是她的随侍丫鬟,但桑行始终和她保持这一段距离,两人不算疏远,但也不像别的主仆那样亲近。这也是当初她去青州,为何带着初来乍到的景止,却没有带着秀云,因为她知道秀云是帝王的人。“是,刚才都尉派人送回来的杨凡就是奴婢的亲哥哥。”
秀云说着,眼眶中的泪珠子再一次不听话的滚落了下来。她派人送回来的人?不就是那个叫清苑的小宫女和一个小太监吗?桑行一怔,这才意识过来,秀云说的杨凡极有可能是那个小太监,也就明白了秀云为何哭的这般悲痛。这世上,无论是谁看到自己的亲人伤成那样,都会伤心落泪的吧。虽然有一些惊讶,没想到自己偶然救下的小太监竟然会是秀云的兄长,桑行还是拍了拍秀云的肩膀,“快去拿药吧,本官去看看他们。”
“嗯。”
秀云点点头,便拾步出门了。桑行穿过庭院,沿着回廊朝后院走,走出回廊的时候,不知为何,本能的朝着天空看了一眼。阳光恍若金丝,万里无云,偶尔有一只飞鸟过境。收回了视线,桑行带着人继续走。转了一个弯,快到客房的时候,正好遇上景止端着一盆水迎面走了过来。猝不及防的遇上桑行,景止眸光一跳,慌忙将手中的水盆放下,对着桑行施礼,许是蓦然看到桑行有些毫无防备,又许是本就毛手毛脚,景止一个激动,竟然把盆中的水撒了一地,还有一些溅在了桑行的衣摆上。景止有点讪讪地抬头,朴实的脸上都是歉疚,“都尉,奴婢不是故意的。”
桑行无奈的摇了摇头,笑了,“你呀!”